忽記起好久之前她說的一句話——俗世伉儷，膠葛太多輕易傷，安靜含混的過完平生，纔是最好的。
像盛老太太，半生淒苦，受儘薄待，可她仍然情願去經心珍惜一個完整冇有血緣乾係的孩子，恰是這差遣她奮不顧身，千萬人吾往矣。
明蘭在袖中掰起手指來——從犯行刺不算，但用心傷害彆人身材建立，林太醫說祖母會病癒的，那麼，算一半得逞吧；起碼得……嗯，五年有期徒刑……
顧廷燁心頭茫然一片，沉默無語。
放下袖子，她滿麵淚痕，眼中竟是要求：“我們會白頭偕老，平生互敬互愛。我必然做個好老婆，好母親……就如許好好過罷。”
顧廷燁聽出老婆話裡的酸楚，悄悄撫著她的背，“你這回真把我嚇著了。看你平素誠懇溫吞的樣兒，還真冇想會這般豁出去，就跟變了小我似的。”
冷風順著扇葉緩緩入帳，一絲絲撓動她細碎的髮絲，帶在男人手臂上，癢癢的。
顧廷燁盤腿坐在床上。
見明蘭低頭不說話，顧廷燁輕歎一口氣：“你還是不肯意同我說，算了……”說著便要躺倒睡下，明蘭忽一手撐住他的胸膛，昂首諦視他：“我說。”
“娘離了家人，獨安閒盛家祖宗靈前，好好考慮，想想祖母，想想家裡每一小我，想想這幾十年來，到底那裡錯了，到底該不該。”長柏走疇昔，悄悄撫著母親坐下：“娘是曉得兒的，兒子說的出做的出。”
這一起奔來，他忽喜忽憂，竟說不出內心的動機，隻感覺——要幫她，護著她。
顧廷燁倚床欄而坐，怔怔的看著她，蜷曲的身子柔嫩如柳，悄悄埋在薄毯中。
顧廷燁不是齊衡，不是賀弘文，不是任何浮滑無知的少年，他經曆過棍騙，背棄，幾近冇頂，正因如此，他的‘體貼則亂’，才更顯難能寶貴。
明蘭的口氣，淡然中帶著一絲哀傷。
壽安堂空房甚多，房媽媽按著明蘭的昔日愛好，敏捷安插清算出一間潔淨高雅的屋子，記得明蘭有晝寢的風俗，連明蘭喜好的白草簟也鋪好了，又見此時炎夏，怕明蘭佳耦出汗不適，還抬了兩大桶溫水在側配房。
顧廷燁悄悄聽著。
外頭沉啞的蟬鳴一聲聲傳來，午後酷熱的日光漸漸滲入，壽安堂四周種了好些高大樹木，掩映出班駁的枝葉在細白的紗窗上，濃黑的，淺黑的，另有淡如眉黛尾的細枝。
“於曼孃的措置，平心而論，侯爺做的極得當，既絕了外頭人的閒話，不叫那故意人藉機肇事，又不使我難堪。便是我過後幾次考慮，也冇有比這更安妥的安排了。但是，你曉得麼，內心真惦著一小我，就會急中出錯，所謂體貼則亂。像祖母那樣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