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常先生!”安娜衝到外頭,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說,“六萬銀元,我借給你。”
半個世紀後,當他在海島度過餘生,仍然不會健忘1921年的安然夜,人生當中最酷寒的時候,一個琉璃色眼眸的斑斕女子,親手為他裹上的那條領巾――至死仍然儲存在陽明山的衣櫃最深處……
誰能想到,兩個月後,歐陽安娜的預言成真,老天爺的靴子落下來了。上海證券物品買賣所買方資金不敷違約,多頭崩盤停業。股災發作,泡沫破裂,一地雞毛,股票幾成廢紙。這便是中國證券史上的“民國十年信交風潮”。
“常先生,您此番俄然光臨舍間,不是來切磋社會改革的吧?”
常凱申當場感激涕零,顫抖動手握羊毫寫下欠條,三年內定當連本帶利償還。
“安娜蜜斯,您說得在理啊。”常凱申不是客氣話,由衷檢驗道,“中國販子,勢利之重,過於官僚,其狡獪狀況,見之疾首!吾對中國社會厭鄙已極,誓必完整改革之!”
“天有不測風雲,股海亦如宦海。”
歐陽安娜是個明白人,就不跟他繞彎子了,直截了當問道。
歐陽安娜將他拉回客堂,取出文房四寶。齊遠山麵有難色,但畢竟冇有吭聲。這個家裡的財務大權,完整操控在安娜手中。畢竟“達摩山伯爵基金”並不屬於伉儷共有財產,而屬於秦北洋。
“您要借多少?”
“忸捏!忸捏!凱申欠下钜債,本日遠走廣州,既是為避禍,也是因為南邊反動奇蹟如火如荼,中山先生兜攬天下英才,凱申豈能作壁上觀?”
這數字,聽得讓民氣驚肉跳,齊遠山當場從坐位上蹦起來:“這……常先生……”
安娜又問了第二遍。
“是啊,您給個數字吧?”
“等一等!”
齊遠山卻嘲笑一聲:“常先生,這是我家,不是北京的陸軍部,但說無妨。”
“六萬?”齊遠山麵色一變,這但是一筆钜款啊,足以買下這棟小洋房了,“常先生,我等無親無端,就憑著你曾是歐陽先生的門徒?歐陽家遭難,安娜需求青幫兄弟們佈施時,如何冇見你們這些人跑出來?開甚麼國際打趣?”
“常先生,不必客氣,到了廣州,請代我向中山先生致敬!”
常凱申本身也不敢信賴,原覺得大半夜拜訪,人家一定敢開門。就算放他出去,也會像打發叫花子或野狗般的扔兩塊肉骨頭了事。
常凱申眼眶中幾近含有淚水,卻甚麼話都說不出來,懷揣拯救的支票飛奔而去。固然這些錢不敷以還清債務,起碼能讓他活到明天早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