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這些人的寒傖裝束相反的是母親和父親。他們雖未穿朝服,卻也雙雙都穿了正式的禮衣,冠袍釵鈿具有,顯出一派堂皇天家氣象。連李晟也穿了全套的太子冠服,端坐在父母之側。李睿打著“敦親孝悌”的名號,大早就來了宮中,先是旁聽我(和伴讀們)上了幾節課,繼而死活約著我(和伴讀們)去天井蹴鞠,玩得大汗淋漓,又非要在我那邊沐浴,換上他存在宮中的舊衣,才倉促與我一道趕來,來時還不住和我會商能不能見到某個窈窕婀娜的表妹――他以外祖母雖年長而雍容、母親姿質端麗,而我也“稍有幾分可看之處”,因彆的家的女兒必是好的,來時真是抱了滿心的但願,誰知到了這裡,窈窕淑女未見,邊地遠來的農家漢倒是見了一堆,那神采真是不知如何出色。我則因父母兄長都穿戴寂靜,本身卻隻穿戴燕居之服,心下略有幾分羞赧,又怪母親的侍女們不肯和我提早通氣,轉眼便想到許是母親成心為之,便又抖擻了精力,上前先李睿一步施禮,也不可大禮,隻略一鞠躬,李睿雖一定明白,卻也跟著我對父母笑嘻嘻鞠躬。

父親一貫不務豪華,母親也是以崇尚儉仆,平常家宴,不過上十餘點心,二三十菜色,再配些勸食、湯羹、飲品便可。本日倒是一變態態,先我來時,已見諸人麵前擺著二十餘盤果品,等母親示下,又上了三十二盤點心,無不消珍稀之料,經心烹製,巧勝天工。

不等他們允準便先起家,跑到樂伎前道:“奏《西涼》。”

李睿倒也機靈,笑嘻嘻道:“兒可貴見到這麼些表兄,想邀二郎一道為爺孃跳舞一曲,以助酒興。”

李晟瞥了他一眼,整整衣衿,端方道:“兒願舞《蘭陵王》為陛下壽。”

父親咳得越短長了,一麵咳,一麵對我們招招手,李睿和我都向前幾步,父親對李睿一瞪,向李晟身邊一指,他隻得悻悻然退疇昔,坐在李晟下首。我跑到母切身前,她將我攬在懷裡摩挲一番,我邇來已垂垂有些不耐如許的密切,扭捏地向後一退,卻被母親抓住,她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,拍拍我的肩,令我回身疇昔,麵對宴當中,又摟著我的脖子,低頭替我理了理頭髮,笑道:“這是你們表妹,封地長樂,奶名兕子。”

李晟便起家,與李睿一道入偏殿,頃之便率一隊舞者魚貫而出,本來《蘭陵王》主舞隻要一人,衣紫、腰金、執鞭而舞,今次出來時,卻見一高一矮兩人皆是紫衣金帶,李晟執鞭,李睿執劍,兩人俱戴了半臉的金色麵具,上前一來,李睿如俳優般四週一走,執劍為禮,在正中麵父母而立,怪聲怪氣隧道:“某乃蘭陵王高長恭是也,貌柔心壯,音容兼美,現在國事危急,領五百騎抗他宇文周室,到得此地,卻不知又是那裡來的村漢,敢冒我高長恭的名頭,看我一劍!”說著隻如活猴普通揮劍朝一邊亂舞,李晟哭笑不得,隻道:“不要混鬨!”舉鞭而起,隨便舞了幾下,李睿便抱著頭四周逃竄,李晟見他如此,反倒怔住,揭開麵具,蹙眉道:“阿睿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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