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明德理理衣裳,向母親微一躬身,道:“那一次本是奉大總管命公乾,因見道上有新的蹄印,滿是馬從,無有騾、驢,且蹄印整齊、簡便,不像是帶了輜重,妾便生了狐疑,就近入城,奉告守將蕭餘乾此事,蕭君派人悄悄探看,發明公然有契丹殘兵在四周——賊人冇有糧草輜重,便在四周擄掠,一時未知城中真假,倒還不敢冒然攻城,但欽州屢經兵亂,兵少人稀,城垣殘破,賊人隻要緩過氣來,必能想到這點,一旦攻城,則欽州不保。蕭君與妾計議,覺得契丹既以詭詐起家,必多狐疑,不如反以其道克之,示之以弱,反速其疑。是以便驅城中契丹俘虜在前,間以妾步隊中隨行的行商,使之向賊將說城中空虛,可圍而攻之。賊將公然狐疑,踟躇不敢進,妾在後又安插了很多老弱病殘,牽騾、驢而走,所選皆是城中老兵,雖近敵軍而麵無懼色,賊將見了,益覺得他們有恃無恐,妾等又命精兵百騎大風雅方地在前麵撒珠寶糧草,待賊將引兵退時,令城中大起鼓譟,老弱婦孺皆牽家中騾馬,不分人、畜,皆踐地踏板、嘶聲裂吼,如有伏兵之狀,逆賊本是敗兵,本就民氣不穩,又聞撤退之令,重生惶惑,再聽到追擊,且又有妾步隊中人以契丹語大喊敗局,亂了陣型,自相踩踏而冇者大半,餘人皆為蕭君率人所擒,首級功等則如疏奏。”
承平:QAQ。
婉兒與我都非常默契地對這件事視若不見, 甚而對這三數白天的統統奏疏都未加竄改, 直接呈送給了母親。
我不自發地便向婉兒看了一眼,她正端了酒杯要向母親勸酒, 母親不知是成心還是偶然,卻並未理睬她,隻一意催崔明德說欽州的事。
母親卻未被我打動,隻淡淡哦了一聲,再不言語。
與早些年分歧, 時下朝中大臣的撕咬早已不但限於貶謫放逐,對敵手的打擊直是要置之死地才後快。究其本源, 倒是母親大起大落的用人戰略,隻要能得聖心,從九品起為三品,也不過三二年的事,倘若敵手不死,誰知次後會不會翻盤迴都、再得重用?——最好的例子,便是狄仁傑。他與其他四人一道被謫出都外, 卻又在不久後被母親召回都中,到現在已模糊是朝中諸宰相之首,母親對他雖算不上言聽計從, 卻也是十言九聽,常日裡也不肯直呼他的名字, 不是叫“懷英”,就是喊“國老”——幸虧狄公已是個老頭子,人生得亦其貌不揚, 不然以時人之好群情,還不知會傳出甚麼八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