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仙要替我係帶,被我點頭止了,我散著頭髮,懶洋洋地踏出門外,向院中一看,倒是好氣候,秋高氣爽,院中的菊花開了,不知甚麼種類,老是滿院暗香,有笛聲傳來,不知是家裡的人,還是街上的人在吹,悠婉轉揚的,不似時下哀怨清曠的調子,倒更有些人間炊火氣。
仙仙看我喝完,將衣裳放在床邊,一麵道:“還未有詔令改時,內裡卻已冷起來了,娘子多穿些。”
我有些頭痛地坐起家,揚聲叫人,仙仙便帶著兩個宮人出去,一人提著隻團花銀暖瓶,一人奉著銀盃,我正覺口渴,便朝她們要了一杯,倒是合荸薺、鮮梨、甘蔗、蓮藕、麥門冬五樣榨汁而成的五汁飲,銀瓶與碗都在熱水中浸泡過,倒出來的汁是溫的,除鮮榨汁水以外,並無糖、蜜等物,一口下去,立即便覺喉嚨潤了起來,連頭痛似也不及方纔那麼烈了。
仙仙紅了臉道:“我不嫁人。”
高力士不肯流露,隻微淺笑道:“歸恰是喪事,公主去了便知。”
仙仙道:“那是她們,不是我,我是一心不肯嫁的。”怕我還要說,一溜地跑出去,邊跑還不忘教唆兩小我替我穿了衣服、奉侍了早餐。飯後我頭痛好了些,看著人將四周守製標記揭去――守孝這事嘴上說得嚴,實在律法所禁,不過是娶妻、納妾、退隱、科舉、追求建訪、舉宴遊樂、大吹大彈罷了,到我這裡就更冇大顧忌,不過夜裡回家留宿、不在外間過夜,又叫人在門上張貼幾個字,家裡衣裳素淨些也就是了,便是這,母親也還覺委曲了我,認定鄭博不過一介罪人,不值當我替他如許守,甚而常常用心叫人送來些我喜好的肉食,我對吃食冇甚所謂,母親既賜,我也便吃。
仙仙聽了前麵一句,方在我麵前道:“不知洛南公如何想的,便是妾生之女,也不能嫁一名長上罷。”
這些牲口在府中儘情撒潑,毫無章法,早上代替了公雞,寅時不到便汪汪“打鳴”,鬨得一府上的人都早夙起家,連我也不例外。
我笑著逗她:“宮裡大家都盼著被放出來,你說不嫁,叫我是信,還是不信?”
仙仙道:“說也是不久前才議定的,選的是洛南公麾下舊將,姓駱,疇前招討齊王時有功,授了遊擊將軍、金吾長上,因無父無母,以是統統從簡。”說著已將獨孤紹所送喜帖交來,隻用平常信箋,筆跡倒是端方,一看便是獨孤紹本身寫的,也冇用甚麼套話,隻說“舍妹下月十七作婚,弟於十六日在邸中設席道彆,請來一敘”如此,落款隻要“雙陸”兩字,是我替她起的諢號,因她家中排行第6、族中排行十六,故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