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頭霧水地翻開手劄,看了幾句,方知那日她家報酬何如何古怪――獨孤元康雄師解纜後不久,獨孤紹便在夜裡翻牆出府,孤身一人,投齊州火線去了。
我向馮永昌使個眼色,他便立即上前一步,挺胸作色:“公主到府拜訪,你這老東西不入內通稟不說,連個歡迎的人也不見,這便是貴府的待客之道?”一句話說得那老仆變了色彩,隻能慢吞吞出來,半晌後獨孤敏出來,開了大門迎我出來,在正廳備茶水。
自高祖以來,朝中幾近每年都有兵事,戔戔三萬之眾,實在算不上甚麼,但是母親卻極慎重,以河南道行軍大總管獨孤元康領兵十萬,馬上前去擊討――此時獨孤元康剛與獨孤紹的“夫家長輩”見過麵,提起攀親的意義。
那老蒼頭含含混糊道:“公主盛情,鄙府高低深為感念,隻是小娘子病得很重,怕冒昧了朱紫,不大好見人,請公主迴轉,等小娘子好了,再去拜謝公主。”各式推委,老是不肯讓我出來,我心中起疑,便又問道:“那你家小七娘呢?我與她也有些友情,好久不見,甚是馳念。”
實在元康早幾年間便在替獨孤紹籌劃婚事,隻是他看得上的人家都不肯讓兒子入贅,情願入贅的他又看不上,且當時獨孤紹年紀又小,事不告急,一拖二拖,便到了現在,目睹獨孤紹已過了二十歲,又在軍中廝混,名聲、樣貌皆愈不中時,元康方著了急,四周托人探聽,好輕易得崔氏舉薦,認了幾個四姓後輩,怕彆人輕他是將門糙漢,女兒又不學閨中術業,是以於禮節上格外在乎,提親時又甚是隱晦。對方乃是關中大姓,簪纓之族,雖累葉消減,畢竟是千年門楣,想到要讓後輩入贅,亦是猶疑不決,是以元康八月提出此議,到玄月還冇個答覆,眼下見元康又方法兵,越性便將此事推到了來歲,說等元康班師返來,再做商討。獨孤紹的婚事,便就此擔擱。
旁人擔擱了婚事,都少不了要煩惱,獨孤紹擔擱了婚事,倒是大喜之事,我作為朋友,天然少不得恭賀幾句,且她父親又將她關在家裡,若我前去,恰好能夠尋機帶她出來,好生在外樂一樂,是以阿歡生日剛過,我便乘了馬,晃閒逛悠地到獨孤紹家,到時隻見門皆緊閉,四周有很多胡服部曲鵠立,扼守甚嚴,想是因仆人不在,以是格外戒嚴之故,叫人上前叩門,好久才見迴應,卻不是前次那管家模樣的人,而是個賊眉鼠眼的老貨,開門時眸子先溜了一圈,傳聞是“長樂公主尋獨孤小娘子”,還特地向馮永昌幾次問了一句,等伸出頭,見了我衣紫衣、乘禦馬、被數十千牛衛拱在道中心,方踏出門來,對我恭恭敬敬一禮:“我家六小娘子身子不適,不能見客,萬望公主恕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