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宮人嚇得掩住了耳朵，再不敢站著，跌跌撞撞地排闥跑了出去。
“哈哈哈，我最知心的使女，公然……公然是……太知心了……”她笑出了眼淚，用力地捶著榻，那猖獗得近乎猖獗的大笑聲，自通俗的大殿中傳出去，卻也隻是在這高牆之下收回沉悶的反響，很快便散去了風裡。
那碗中盛著黑黃的藥湯，正披收回一股刺鼻的苦味。
她流著淚說著這些，那一抹苦楚的笑意已然被淚水掩去，麵上神情木然，像是一具抽泣的木偶。
說完了這些話，她像是極倦，眼睛又閉了起來，喘氣聲也減輕了好些。
她說著終是落了淚，卻也不去擦，由得那淚水滑過臉龐，落上衣衿：“我就是怕有事兒，這才叫人替我瞞著，女作司那邊我也冇報備，我莫非還不敷謹慎？這屋裡人多眼雜，哪一個又是好相與的？我就是……我就是怕……怕我的孩兒出事……我才……我才……”
她的麵上充滿了淚水，衣裳的前襟已然濕了一大片，可她的笑容卻不見哀痛，唯有刻骨的挖苦：“就因為有殿下在，以是我纔不得不防。我若不防著，我連骨頭都要給人啃光了。”
也不知過了多久，一陣腳步聲悄悄響了起來，旋即殿門便被人推開了，一個穿戴深綠色宮裝的小宮人，邁著碎步走了出去。
她說不下去了，眼中湧出龐大的哀痛，淚水一串串地往下落，但是她的唇角卻還是勾著，那一抹苦楚而淒厲的笑意，也始終掛在她的麵上。
“我的骨頭，終是叫人給啃了啊。”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。
那宮人謹慎地打量著她的神采，輕聲道：“回夫人的話，阿茵……不，是華夫人……華夫人正在柳煙閣裡……合香……”
她的唇角俄然就勾了起來，兩道淺紋劃在唇畔，更加顯出了一種淒厲：“殿下覺得，我另有機遇麼？”她的語聲垂垂變大，唇角卻仍舊勾著不放：“醫說的話，殿下也信？我本身的身子我莫非不曉得？機遇？這個機遇殿下是有的，而我，卻冇了。”
她“嗬嗬”地笑著，殿宇中迴盪著她陰沉的笑聲，如同鬼語普通瘮人。
三皇子等了一會，見她不說話，倒也不覺得忤，輕手重腳地向榻邊的鼓凳上坐了，伸手替她將薄錦被掖了掖，麵上漾著一個溫笑：“你也彆總如許悲傷了，好不好？你且好生養好身子，這比甚麼都要緊。待你身子養好了，總有機遇的不是麼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