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瞥見含笑立於簾邊折腰施禮的秦素，看著她鴉青髮鬢上簡淨的荊釵，劉氏方纔回過神來。
在她的影象中，這個秦家的外室女是極不起眼的，莫說是與自家姊妹比擬了，便是劉氏身邊的使女拿出來，也比她強了不知多少。
“給鐘舅母存候。舅母冒雪而來，甥女未曾出門遠迎，委實有愧舅母厚愛，請舅母勿怪。”殷勤而又合度的語聲傳來，拉回了劉氏的心神。
秦素佯作害臊地低下了頭，心底則微微一哂。
這一瞧，劉氏的眼底便又有了一絲冷傲。
她這話自是又博得了李嫗不開口的誇獎，的確就把秦素說成了古往今來第一大仁善的主子，說了一籮筐的好話，厥後阿梅也阿桑便也跟著湊趣，也是大讚秦素心善。
在這間比她平生所見的那些士女閨秀還要清雅的雅舍裡，當真住著秦六娘？
劉氏踏進煙霞閣的明間時，不知何故，腦海中竟跳出這句詩來。
外頭那麼冷，她可冇有自找苦吃的愛好。再者說，劉氏本日登門明顯是來求人的，秦素毫不會在這類時候自降身份。
何況，現在的她還能用“都雅”描述，等再過兩年真正長開的時候，當時候又豈是一句“都雅”便能說得儘的？現在她還是虧損在年紀小了些，冇甚麼看頭。
秦素細心地看著她的神采，體貼腸道：“你的神采不大好，如果累了便先歸去歇著，叫阿桑他們來也是一樣的。”
好話大家愛聽，秦素天然也不例外。
自從停用了白芷粉的麵脂手膏後，她便竟日悶在屋子。一是默寫口訣很耗神；二則是為了捂一捂，少曬太陽。
劉氏那本來有些不快的表情，在見到秦素以後，已然儘皆消逝了。
聽了李嫗的話，阿葵的神采更加慘白，麵上卻強堆出一個笑，道：“嫗說得是，多謝女郎。”
用罷朝食後，她便很有興趣地帶著一群大小使女出門賞雪，看著這些小女人扔雪球、堆雪人兒，又順道兒剪了兩枝蠟梅返來，叫人插在了阿誰透雪瓷圓肚大花甕裡，擱在了迎窗的大案上。
素淨的房間陳列簡致，無一物冗餘，亦不見半分豪華，卻自有一股書卷氣，無端地便有了種清雅與端貴，直叫人覺得這是來到了哪個大族士女的內室，而不是某個落魄士族外室女的居處。
本年2、三月間，她在上都城攬秀園見到的秦素，還是黑黃乾癟，一點也不起眼的小娘子。不想這半年多未見，麵前的女郎竟一下子白淨起來了，眉眼也跟著長開了好些，已模糊有了幾分容光照人的妍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