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現在,這個站在她身前的年青人,他的眉眼與氣韻,他死力壓抑本身的神采,他衣袖與靴子上的灰塵,另有他痛苦而又悲慘的眼神,這統統無不在提示著她,那並不是夢,而是實在產生過的事。
她曾經的仆人,她最為依靠與依托的桓九娘,已經死了,死在了阿誰酷寒的、下著大雪的夏季。
她轉首看向身邊的修竹,寂靜很久,忽地笑了一聲,那笑聲似是悲忿,又似調侃,而她說話的聲音亦變得儘是嘲意:“在將女郎放在田莊時,杜行簡……這偽君子,卻對女郎說,他隻是先歸去探探風向,很快便回。將女郎放在田莊也是為了護著女郎的安危,又說甚麼他身為杜氏兒郎,不能不顧著家屬的名聲,不能隻為了一個桓氏女郎而將杜氏置於險境……他當時候像是健忘了,若非與桓氏聯婚,他的官職如何能升得如許快,這偽君子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她在那半晌絕對的黑暗中沉浸了一會,複又展開了雙眸。
“莫要過來,阿烏……四郎莫要過來……我這是……老弊端了……”她一麵斷斷續續地說著,一麵便抖動手自袖中取出了一隻極小的葫蘆,拔開塞子,向嘴裡灌了些甚麼。
杜光武神情龐大地看著她,麵上似悲似喜,又似是了無情感。
暮色更加地深濃起來,西邊的天空上,不知何時現出了一輪彎月,一粒孤星伴在月輪的側畔,那悠遠的星光,清冷且冷酷,似是神祗俯瞰塵凡的眼睛,冷眼看向這莽莽人間。
她的語聲中帶著些許柔嫩與回想,再冇了方纔的悲忿,唯有淡淡的溫情:“女郎是個很暖和的人,性子沉穩。從被囚禁於田莊,到先帝給桓氏定下了‘十可殺’的罪名,這期間,女郎除了吐過一次血以外,便統統如常,隻是身子卻一日日地衰弱了下去。厥後有一次,女郎俄然看著我感喟,說對不起我們這些跟著她的人,還說杜行簡其人堅毅狠辣、行事果斷,從不拖泥帶水。如果桓家被叛了重罪,換了旁人,我們這很多人能夠還能留一條活命,隻可惜,她嫁的是杜三郎,我們這些桓氏仆人,隻怕也要受她的扳連了。”
覺慧轉眸看向杜光武,眼神溫和而專注,唇邊掛著一絲淡笑:“因玉門縣遠在邊疆,與多數動靜不通,又正逢著唐國那會子鬨災,邊疆並不安寧,老是有流民肇事。故生下四郎後,杜行簡併未急著寫信回報本家,這件事便拖了下來,直到四郎將滿一歲半的那年,杜行簡接到了調回多數任虎賁中郎將的調令,他便與女郎說,待回到多數以後,再給四郎一併上了族譜,並取個正名,女郎便也應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