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從小便被視為凶物,剋死了生母,幾乎為父親所殺,從而後獨安閒深山長大,又被巫奉告了死信的人,如何能夠輕鬆歡愉得起來?
天然,對於這話裡那些純屬謊話的成分,她是完整主動忽視的。總之,她情願坐下來談(也不得不坐下來談),隻是如許的一個態度,她自以為她已經做得極好。
說到底,他們本就是一起人,為了逃離各自的宿命,在這十丈塵凡苦苦掙紮。而李玄度身上的那種死寂,與秦素骨子的那種冷然,本質上亦是殊途同歸,無甚分歧。
“郎君如有所求,還請明言,我雖笨拙,也不是聽不懂話的人。郎君又何必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彎?隻須直說要賣我小我情便是,我們有來有往,難道簡樸?”她正望於他,渾身的氣勢並未收斂,一臉的端然冷凝,的確端莊得不能端莊,再不複方才的懶惰。
秦素點了點頭,語聲亦如他普通和緩:“故,李郎闊彆故鄉來到陳國,並非是我此前所言的避禍,而是尋生了。”停了停,她似又想起了甚麼,彎唇一笑:“我猜,郎君修習佛法、精研玄門,隻怕亦是為了在這兩大機遇最盛之處,尋覓那一線朝氣罷?”
他信賴,就算是鋼刀架在了頸邊,她也還是會用儘統統體例去爭奪活下去的機遇。
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,似是隻要一瞥見了她,他便會覺出,他本身亦仍活著。
她是真的很安然地去問他的。
從草徑時的遠遠一瞥,到月夜相逢、秘徑三會,再到此時對坐,每一次,她在他眼裡的形象,皆會分歧。
略頓了頓,秦素眸中驀地一亮,似是找到了答案,又問:“莫非相幫於我,便可公子君尋到……那一線朝氣?”
此人與她,還真是像到了極致。
她是他的朝氣?
秦素的感受非常莫名。
他身邊那些技藝高超的武技大手,在地動中救下個把人來,不在話下。
李玄度專注地看著她,唇角情不自禁地又勾了起來。
他還從未見過有甚麼人,能有著如她這般的活潑,與新鮮。
因為活著,以是,才氣見到如此豐麗絢美、刺眼奪目的她。
雖是無言安坐,可她那微挑的濃淡適中的秀眉,那漾著譏意的清冽眸子,無不明示著她的情感。
再退一萬步說,若真是感念於她的贈言,李玄度又如何會在秘徑相遇時,對她起了殺心?
為了活,她甚麼都能夠做,也甚麼都能夠放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