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得出，這阿霧是受過嚴訓的，一點不比那些冠族的使女差。
比起本身把握主動的算計，秦素對這類充滿偶爾與不測的機遇，總有種莫名的思疑。
真是奇特得很。
她算計他是一回事，如何現在反倒是他先翻了底牌，這卻有些叫人費解了。
李玄度身高腿長，很快便超出了她半步，以一種仆人歡迎客人的姿勢，將她引到了甲字號雅間。
現在，機遇已然擺在了麵前，飄香茶社的仆人公然就是李玄度，她乃至都不消去摸索，人家就已經奉上門來了，她委實應當歡暢纔是。
固然他未曾說話，但秦素卻曉得，從方纔她被人撞的那一下，到那間從伴計到掌櫃都像瞎了眼似地綢緞鋪子，再到飄香茶社，李玄度身邊的幫手，必然很多。
卻見那隻手向桌案的方向表示了一下，旋即便是絃音輕振，如琴箏普通動聽。
被如許的一雙眸子看著，任是誰，亦不會無動於衷。
她的心尖顫了顫。
她早就懶得在他麵前裝了，既到了此處，那便出來又何妨，總歸此人已經知悉了她很多奧妙，現在不過是再多上幾件罷了，她也無甚可駭的。
一則，她是被這天大的欣喜砸暈了，二則，李玄度這廝竟然被人罵了還如此愉悅，也頗叫人奇特。
秦素不由有些發怔。
但是，她現在的表情卻又是如此龐大，那種落人下風的感受，乃至讓她更不舒暢。
此人，果非常人。
秦素在冪籬下翻了個白眼。
“快進罷。”李玄度微帶歡騰的語聲再度響起，一點都不因秦素的謾罵而有涓滴不快，乃至，在聽到她罵他時，他身上的氣味反倒更加溫和了些。
兩小我相對站了一會，秦素的麵前驀地便多了一方玄色博袖，那博袖的儘處是一隻苗條的手，肌膚雖呈麥色，卻仍如雕鏤出來的普通都雅。
兩度發問，皆屬高聳。
現在，李玄度卻悄悄鬆開了牽著秦素的手，上前半步，推開了門。
見二人進了屋，那女子立即含笑上前見禮：“阿霧見過女郎，見過主公。”又軟又柔的聲線，涼涼軟軟，似春煙蒙上人的頭臉，又仿若洇了水汽的朝花。再看一看那雙如帶著霧氣的杏眸，秦素不由暗自點頭，如此嬌俏的小娘子，果不負叫了阿霧這個名字。
這真是似是故園來。誰能想到，她重生以後招招搶先，卻偏在這位李高僧的麵前，到處正中人家的下懷。
“我冒昧了，六娘勿怪。”他的聲音倒是暖和的，似一脈清波，濾去了秦素身上那種野火燒身的不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