鐘景仁點了點頭,眸色更加沉重。
秦家的磚窯便設在壺關城外,因燒製出的磚非常耐用,向來便有壺關磚之稱。
他的話並未令鐘氏輕鬆多少,她還是眉尖緊蹙:“便是再換旁處,亦是不易的,誰曉得又會撞上阿誰貴族士家?”她說著便歎了一口氣,向案邊的扶手椅坐下了,亦表示鐘景仁坐了下來,親手斟了一盞茶給他。
鐘氏怔了一怔,倒是會錯了他的意,遂苦笑道:“長兄之意,我自是明白。隻是,那蕭家卻不大靠得住,亦不敷信。自夫主去後,那蕭夫人隻來過一遭,態度非常冷酷。現在他家中族學出了事,但是長兄也瞥見了,蕭家底子就冇想過來尋我們幫手,寧肯停了族學,也不肯開口乞助。如果夫主還活著,定不會如此的。”語罷長歎了一聲,滿麵無法。
言至此處,他那雙平和的眸子裡,終是湧出了一絲悵惘,歎了一聲,不複再敘。
鐘氏被他一言勾動心腸,回思家屬舊事,多少大誌壯誌皆被這蕭瑟的世情消磨,族人殘落、家世寒微。這般想著,她亦是滿腹愁腸,跟著歎了一口氣。
“體例倒是有,卻難。”鐘景仁的眉心擰成了川字,神情更加憂愁:“大匠說,離壺關三百裡有一座小城,那邊有上好的黏土。我派鐘良去看過了,確有其事,隻是……那邊倒是杜家地界。”
襄垣杜氏亦是陳國大士族,雖不能與薛、桓這般冠族比肩,卻也差不了多少。杜氏家主杜行簡正值丁壯,現在官至驍騎將軍,人稱“杜驍騎”,倒是個行事狠辣之人,傳聞當年與漢安鄉侯曾有過節。
聽得此言,鐘氏也歎了口氣,一時候不知說甚麼纔是。
聽得鐘氏提及壺關,鐘景仁的麵色便有些發沉。他抬手捏了捏眉心,卻還是抹不去眉間的那一抹鬱色:“壺關窯本年燒出的磚,數量比客歲減了兩成。”
鐘氏見他岔開話題,自是曉得他是不欲本身心憂,便也打起精力來笑道:“那裡是玉蝶,那邊打著苞的纔是呢。”說著她已行至鐘景仁身邊,伸手指向另一個方向道:“那一棵開得粉馥馥的,是本年才從西暗香汀移來的,五娘說是傅粉,下雪時賞看最好,比之紅梅孤豔,這花又彆有一番柔而不弱的風骨。”
鐘氏猛地抬起了頭,吃驚地看著他,半晌火線問道:“如何會少了這很多?出了何事?”
鐘景仁“唔”了一聲,捋須點了點頭,亦不出門,隻立在門遙遠遠地撫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