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雪大了,殿下萬勿著了涼。”他低聲語道,順手又將個手爐塞了過來,向秦素咧了咧嘴:“旌宏臨走前給我的,殿下拿著罷。”
“的確,當年就是桓道非,告密了我父王。”莫不離的聲音再度響起,拉回了秦素的思路。
永平十九年,恰是靖王之亂那一年。
若秦素真的隻是十五歲的少女,隻怕還看不出這類非常。但是,她畢竟已經活過了一世,以是,她一眼就看出,莫不離對桓道非的豪情,極其龐大。
他正看著莫不離,神情疏淡,眸光猶涼:“郡王深恨桓氏,便是因為家君之故麼?”
雪光落上他的兩頰,映得那眉眼愈發陰暗,特彆是一雙眼睛,黑得如無底深淵。
莫不離正微低著頭,視野由下而上,在桓子澄與秦素的身上來回地掃。
桓子澄冇說話,隻淡然地點了點頭。
秦素目注於他,總感覺,常常提及桓道非時,莫不離的神情與身形中,總會多出一些東西。
那一年,莫不離十六歲。
他漸漸地向前走了兩步,哈腰從一個近侍模樣的屍技藝中取出了一件厚氅衣,替莫不離披了起來。
“都督大人想要曉得我深恨桓氏的來由,是不是?”莫不離的語聲俄然響起,攜著大雪的冰寒,落入耳畔。
此種景象下,秦素天然是但願著,死的阿誰是對方,而不是她。
手指間的暖意,連同那氅衣帶來的暖和,讓秦素冷透了的心也跟著和緩了幾分。
清楚是跡近於無情的語聲,可莫不離的臉上,卻漸漸地現出了哀切與苦楚。
莫不離像是聽得呆住了,麵上神情怔忡,凍得發紫的嘴唇竟在微微地顫抖。
說到這裡,他的聲音便一點一點地小了下去,垂下了頭,周身都被一種淒迷的情感所覆蓋。
那聲音被大雪漬得冰冷,冰棱似地,彷彿能刺透人的耳朵。
“多謝啞叔。”她向著啞奴笑了笑。
她趕緊昂首,便見啞奴不知何時已然立在了她的身邊,正將一件厚厚的折枝梅簇金線蜀錦氅衣,披在她的大氅外頭。
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,舉首四顧。
莫不離怔怔地看著他,神情蒼茫,半晌火線啟唇問道:“這是他……奉告你的?”很晦澀的語聲,像是從喉嚨深處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。
莫不離木然地坐著,任由阿烈將氅衣的繫帶繫緊,眼神浮泛。
秦素下認識地打了個寒噤。
宿世她所蒙受的統統,皆是因莫不離而來,即使靖王與先帝之間的舊事的確叫人唏噓,但這也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,說到底,統統皆是權欲使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