縱觀場中諸人,唯有二人,麵不改色。
便在這飛速轉動的旋渦中,一道青光,乍破飛雪,疾刺而出。
“甚好。”莫不離似是對這景象很對勁,點了點頭,又向四周環顧一番,便將衣袖覆在手上,拭去了身邊一方大石上的雪,撩袍坐了下去。
秦素隻覺心底劇震,不自禁地生出了深深的畏敬。
遼遠且蒼茫,似百川歸海、驚雲萬裡,又若長空皓月、雪滿千山。
桓子澄與莫不離。
如流星、似長虹,絕但是鋒利,攜千嚴峻雪,直迫麵門。
眼閉,複又眼開。
看起來,就算桓子澄不說話,他也是毫不會分開的。
“阿烈,你退下罷。”他說道,放下了賀雲嘯的手,將他的雙眼悄悄闔上。
便在世人各自心悸之時,他二人卻仍舊神態如常,並無半點色變。
沙啞如鬼哭般的語聲,在這空位之間迴盪著,固然極輕,卻又格外清楚。
他舔了舔嘴唇,恍忽間,似又回到了當年縱馬馳騁於疆場,以敵將之血,礪就掌下青鋒。
“周先生也留下罷。”桓子澄再度言道,向阿烈看了一眼。
桓子澄目注於他,拂了拂袖袖,啟唇問道:“郎君可願一談?”
那一刻,他的麵龐是扭曲的,那發作的情感似是要死力突破百般桎梏,卻又被一股更大的力量強行壓抑了下去。
很久後,莫不離的身材才略微動了動,抖落下了半身白雪。
那沛然的氣味有若本色,似是從彼蒼的最高處渺渺而來。現在莫說秦素,便是旌宏並魯宗等武技妙手,亦忍不住心底顫栗。
他的喉頭收回“格格”之聲,支在地上的那隻手顫抖著,彷彿再也撐不起家體的重量。
莫不離漸漸地站起家來,撣去袍擺雪漬,昂首看向了桓子澄。
啞奴仍然像方纔那樣,立於原處,彷彿連動都冇動一下,然水、雲二宗,卻已是吵嘴沁血,半跪於地。
“可。”莫不離很痛快地應下了,石雕般的臉上仍舊冇有一絲神采。
在他的身邊,蕭水寒早已闔目而逝,屍身卻仍舊保持著半跪的姿式,手中長劍,深深地冇入了雪中。
莫不離固執賀雲嘯的手,久久未動,掌內心那殘存的溫熱,一點一點地冷卻了下去。
那是在他從未有過的暖和語聲,帶著寬大與諒解,就像是在安撫著最為密切的朋友。
但是,他卻一向未曾倒下。
他艱钜地抬起一隻手,按向咽喉處,指縫間緩慢地排泄了一道極細的血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