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旺一驚,趕緊端方坐好,細細想了一遍全部事情的顛末,方將莊中失火之事儘述於前。
阿妥伉儷二人實在不幸,如果先一步隨秦六娘分開,又如何會攤上如許的禍事?同為秦家奴婢,秦旺物傷其類,心中自是頗感苦楚。
“細細說來,我聽著。”太夫人淡然的聲聲響了起來,安靜的臉上並無一絲波瀾。
城署的吏目草草驗過屍身,隻說死者是一男一女,彆的便再也驗不出來了,世人便知,這必是阿福與阿妥伉儷兩個。
他竟將周嫗忘得一乾二淨。
說至此處他喘了口氣,又接著道:“那署吏還說,阿福他們應當是被濃煙嗆醒了,想要跑出來,卻被大火封住了來路,便隻能跑進菜窖遁藏。不巧的是,那菜窖裡儲了一大甕油,油甕被熱氣烤裂,那菜窖的火反倒比外頭還大,兩小我呼救不及,便……”
他說著已是語聲顫抖,身材亦搖擺了起來,似是想起了彼時慘景。
太夫人恍忽地望著這暗淡的房間。
太夫人一早便知此事,方纔卻一點話風未露。若他出於私心坦白不報,太夫人會如何看他?他的莊頭之位還能不能保住?
看模樣,莊子裡的事太夫人已經事前獲得了動靜。秦旺忍不住再一次以為,他這趟真的來對了,很多事情,經過彆人轉述和本身親口說,那結果是絕對分歧的。
不知何時,暮色已將房間填滿,濃濃的昏黃和著一絲微小的天光,將房中的統統都映得恍惚起來。雨絲和著雪粒子被風吹起,偶爾幾粒落在窗欞上,簌簌寥落,單調而又淒清。
“太夫人恕罪,是我冇看管好莊子,女郎的住處纔會走了水。所幸那火是在女郎分開後的夜裡燒起來的,天佑女郎福運。隻是……那院子裡留守著的阿福與阿妥伉儷……倒是被燒死了……”
“我曉得了。”她淡然隧道,又看了秦旺一眼,眸中神采不明,“前幾日周嫗便奉告我了。”
那屍身秦旺隻看了一眼,便嚇得連著好幾夜做惡夢。
那一刻,她想起了潁川發水的那一晚,那一晚的夜色比現在還要黑,黑得不見一絲亮光。
所謂天不予人活路,也是阿福與阿妥射中該當死於那場大火,人力再也救不活的。
她記得那水過腰身時有多麼的難行,亦記得她被夫君拉扯著,無數次地跌倒,又無數次掙紮著起家,鼻子裡、眼睛裡、頭髮裡,滿身高低三萬六千個毛孔,全都灌滿了冰冷的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