蒼鬆青柏於傍晚中溫馨地聳峙,甬路以白石鋪就,在院子正中交叉成十字形。兩側的抄手廊油著黑漆,青磚黛瓦、素帛布簾,整間院子不見華色,莊嚴得如同古刹。
秦旺屏著呼吸,不敢昂首,視野的餘光隻看得見太夫人垂在案邊的一角衣袖。
太夫人叫人給他上了茶,方慈聲問道:“董管事說,秦莊頭有首要的事情回報,是何事?”
秦旺忙上前跪倒:“拜見太夫人,太夫人安康。”
當一道布簾終究呈現在麵前時,秦旺已經不感覺冷了。
兩名使女抬過一張榻,置了小幾,又有人拿來新鞋,秦旺再三謙讓,方去屋外換了潔淨的棉鞋,又返回屋中跪坐於榻上。
待房中再冇第三人,秦旺這才又續道:“太夫人恕罪,非是我故弄玄虛,隻是這事有些不大好說。”他像是在想著該如何描述,皺眉想了一會方道:“我聽人說,阿豆跑了後,有人在鎮上見過她,說她穿戴得很麵子,捧著一卷東西進了鎮上的書墨鋪子,出來時那捲東西便不見了,她手裡捧著的也成了書匣,像是在那鋪子裡買的。”
太夫人便笑了起來:“無罪,秦莊頭趕了好幾天的路,辛苦了,坐下吧。”
小使女便拉開了角門,將董涼讓了出來,秦旺也不敢多看,低著頭隨在董涼身後跨進了院中。
秦旺聞聲了本身的腳步聲,踢踢踏踏,毫無章法,像是突入這一院沉著的不速之客,高聳而又令人討厭。而越是想要快些走過這長廊,那足音便更加混亂,到最後他真恨不得將兩隻腳扛在肩上纔好。
開口便是賠罪,並冇找來由推托,太夫人臉上便有了些笑意。
董涼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,簡短地回了一個“是”。
沉默了好一會後,太夫人的聲音才重新響了起來:“既是如此,便也毋須再查了。”她的語氣中有著難以粉飾的怠倦:“一個奴婢罷了,報了官便由官署清查便是。”
“我……阿誰……太夫人恕罪。”他躬了躬身,臉紅得像煮熟的蝦。
院中亦是有人的,使女與仆婦時而行過,走動間肅容斂袖,並無人說話,唯有裙襬摩擦時收回的輕微聲響,雜在雪珠飛墜的精密聲音中,靜得叫人不敢大聲呼吸。
秦旺應了一聲是,遊移了半晌後,又道:“另有一事要與太夫人說。除了阿豆以外,鄭大也不見了。有佃客說,阿豆與鄭大像是……”他擰著眉頭想了一會,半天賦找到了合適的說詞:“……像是……有些來往。阿豆不見的第二天,鄭大的家人便來報說他也不見了。此事我冇敢先報官,還要請太夫人決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