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栗還在細細打量著車廂，在她看來，如許帶門窗的車已充足豪華。她張大了嘴巴，先是偷偷地去摸車壁，又將那草蓆細看了半天，眼中透暴露讚歎與戀慕。
秦素將車簾拉下，戴上了冪籬，耳聽得火線傳來了說話聲。
這輛馬車與秦素淵源頗深，當年她便是坐著這輛車，自青州來到了連雲。
阿栗倒是坐不住的，一時撩開車簾往窗外看，一時又獵奇地打量著馬車裡的安插。
提及來，本朝的車皆是牛、馬兩用的，用時隻需在前頭車轅處略加竄改便可。秦素所乘的這輛車是秦家最為粗陋的，四壁隻上了黑漆，車內也無軟枕錦墊，唯草蓆兩張，茶具等物更是一概皆無。
翌日淩晨，當秦素的馬車分開田莊時，她的身邊已不見了福叔與阿妥的身影。
薛二郎，公然來了。
“咳咳……”秦家那位主子俄然咳嗽起來，想必是大吃了一驚，咳了好一會方問：“薛……薛氏？廩丘……薛……氏？”
秦素覺得，林氏能夠肆意拿捏阿豆、阿妥與福叔，但麵對阿栗，她隻怕要難堪了。
秦素翻開一角車簾，望著遠去的小城，微有些入迷，想起了前幾日醉仙樓外的那輛馬車。
“借問一聲，前頭莫不是秦府車駕？”很沉著的聲音，語速微急，略帶鏗鏘之意，讓秦素想起薛家的那些侍衛。
不過，如果這槍由她操控，則又是兩說。
她的臉上是純真的歡樂，秦素看著她，唇角也含了笑意。
秦素出發的時候倒是擔擱不得的。
秦素將水碗擱下，靠著車壁闔起了眼睛。
馬車走得頗快，駛入連雲鎮時略停了停，有個男仆去醉仙樓買了些食水，方重新出發。
此處乃是彰城外的官道，看薛家車馬的景象，薛允衡隻怕已在此等了些時候了。
給彆人當槍使的滋味，她宿世嘗夠了，這一世再不肯重蹈覆轍。
側眸看著那濃眉大眼的小丫頭，秦素唇角微彎。
秦素一轉眼便瞥見了她的神情，不覺有些好笑，用心問：“這草蓆都雅麼？”
這些人行事前後並不與秦素籌議，滿是自說自話，並未將她當仆人對待，秦素也不去管。
她考慮著語氣與用字，語聲微顫，含了些悲意。
宿世的她，真是傻透了。
“恰是，尊駕何人？”清脆的蹄聲中，另一個聲音自車門邊往前而去，語氣倒是漫不經心。
連雲田莊並非林氏名下財產，而是屬於太夫人的，撤除蔭戶、佃客以外，莊中奴婢皆為太夫人私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