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引很快便寫完了,秦素一共寫了兩張,攤開放在一旁晾乾,隻待明日染罷便可。剩下的那兩張她預備先空著,明日一併染出來,以防將來有效。
她翻身下了床,藉著淡淡的月光穿上衣物,也未秉燭,摸黑出了房門,來到了位於角院中間的菜窖。
落日淡極近無,將她的眉眼悄悄攏著,有一種格外的潔淨,如線描點染的畫稿,隻待輔以濃色,便可成績一卷靡豔綺羅。
“女郎,可要往府裡報一聲?”福叔便問。
子初時分,秦素緩緩展開了眼睛。
秦素瞧在眼裡,非常對勁。
在宮裡活得久了,便曉得甚麼樣的下人才真正頂用,便是像福叔與阿妥如許的纔好。那些有小聰明的、愛揣摩仆民氣機的,常常最易好事,也最輕易被人拉攏。
但是,這靡豔卻遲遲未至,這綺羅便空落落地起來,那畫稿便也就如許停在了那邊,將及未及地,叫人既不捨挪眼,又不忍細看。
四下裡靜極了,連風聲都聽不到。窗紙上映著淺白的光,恍忽而又陰暗。
宿世時,便是靠了這一手技藝,秦素逃過了數次危急。不過那皆是在趙國,現在她仿的卻陳國公文,這還是兩世加起來的第一回,不免有些手生。
她回身來到那團人影處,蹲下了身子,細心地照了照那具僵臥的屍身。
秦家的菜窖亦修得極大,門後是七級向下的台階,菜窖的四角放著石灰,用以去除潮氣,另一頭還挖了通風的氣孔,人在裡頭也不會憋悶。
那人影一動不動,像是睡得熟了,但是又聽不見呼吸聲。
秦素屏住呼吸,停頓了半晌。
秦素垂眸思忖半晌,問:“莊子西麵是否有一戶人家,家裡隻祖孫二人,那老嫗說話是南邊口音,孫子叫阿承?”
渡稿已畢,接下來便是刻印了。陳國各縣皆以陰文製印,故秦素便也用了陰刻之法。
福叔躬身收下,以手掂了掂,點頭道:“夠了。”又問:“女郎另有何叮嚀?”
“她捲了我最值錢的幾樣金飾走了。”秦素語聲恚怒,雙眉聳峙。
她擱下刻刀,一隻手托著腮,望著窗邊的斜暉入迷。
夜風攜著微茫的月色,灑上石階,氛圍裡彌散著極淡的酒香,還雜著些甜膩的糕餅香氣。
天很快便黑了下來。
晚食之前,秦素終究開了門,她肅容喚過了福叔,叮嚀他明日一早去城署報阿豆逃奴。
鄭大,她宿世的“姦夫”,現在已經斷了氣。
由始至終,對秦素手上多出來的銀,他連個表示迷惑的神情都冇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