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素本日看來表情甚好,用罷了飯,她竟又起了新的興趣,拉著阿豆去廚房,獵奇地一件件翻看廚房裡的物事。
屋中光芒已經很暗了,書上的筆跡垂垂辯白不清,阿豆終究站起家來,胡亂將紙條塞入懷中,泄憤似地踢了櫥架一腳。
秦素有些恍忽。
阿豆的臉又白了,絞布巾的手指緊緊攥住,神情有些不安。
她的父親秦世章,乃是兼祧。
不過,在秦素六歲那年,這份寵嬖戛但是止,而秦素的平常用度也隨之一落千丈,直到被送至田莊“養病”,她纔算過了幾年平靜的日子。
經曆了最後的蒼茫、慌亂與頹廢後,她的表情已然平複。
阿豆不著陳跡地凝睇著她。
她是在兩天前醒來的。
膝蓋的骨節處略有些腫脹,皮膚亦粗糙不堪,完整冇有少女應有的細緻與秀致。
她模糊記得,上一世的這個時候,她因為貪玩,非要看阿妥幫莊民燒麥杆,成果被濃煙燻倒,在床上養了幾日。而若她未記錯的話,秦家報喪的人,近幾日也將近到了。
秦素眸色淡淡,不見悲喜。
宿世時,秦素直至回到秦府被姑母秦世芳問及,方纔察知這兩卷珍本不翼而飛,所幸另一卷最為珍奇的《許氏雜篡》,因一向收在裝舊衣的箱子裡,連秦素本身都健忘了,因而幸得儲存。
“方纔是甚麼作響?”秦素懶懶嗬欠一記,隨口問道。
她的父親、江陽郡郎中令秦世章,在前幾日隨郡守外出行獵時,不慎墜馬而亡。
秦素揉揉眼睛,嬌懶地“嗯”了一聲,妍媚的臉上神采如常。
然她曉得,秦素慣是脾氣暴躁、抓尖要強,最厭下仆違逆。與阿豆一同奉侍秦素的阿妥,便是因為過分奸佞,不討人歡樂,便被攆去了廚房。而阿豆則事事順服,就此一起高升,現在更有大好前程。
想著那件大事,阿豆的心境頓時平了,和順地應了聲“是”,退了出去。
趙氏身後,秦世章許是心中有愧,便將這份豪情轉移到了秦素身上,待她極其上心,乃至能夠說是寵嬖。
秦素對生母趙氏的影象極其恍惚。趙氏去得早,在秦素還未滿三週歲時便病故了。
她有些微歎,不知是光榮還是輕視,抑或隻是不甘,心底裡的情感翻了幾番。
“玩。”秦素隻答了一字,滿臉興趣昂揚,捲翹的睫羽掀動如小扇,雙眸似水中剔透的墨玉,清淩淩地泛著歡樂。
很快便到了掌燈時分。
驀地,秦素伸臂向櫥架一指:“我要在這上頭掛幾隻葫蘆,阿豆,你明日弄來。”清脆的聲音,若鸝鳥兒歌唱,歡樂愉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