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氏尚好,如何說也是個官宦女,可那柳氏呢?一個青樓女子,父親不但將人娶了返來,乃至還各式庇護,更是因為柳氏蕭瑟了母親很多。明珠悄悄咬牙,上一世,柳氏仗著父親疼寵頻頻作威作福,她重活一遭,再容不得那狐媚女人猖獗!
“聽聽這是甚麼話?這小孽障!”孫氏氣得直喘氣,朝邊兒上的婆子道,“女則想是白讀了,還待兩年便要及笄,我看哪個敢要她!”
孫芸袖原還笑著,聞聲卻猶似被牽動了愁腸,低聲歎道,“心善也不見得是樁功德。這侯府大宅深似海,心愈善,隻怕會愈不好過啊。”
邊兒上月蘭含笑開口,“也難怪呢。七王殿下美冠京華,‘美女’的名號我們大越那個不知,那個不曉。明姐兒年紀雖小,敬愛美之心人皆有之,探聽探聽也不敷為奇。”
這副模樣那裡有半分王謝閨秀的賢達?孫氏大怒,廣袖袍子一甩帶起陣風,叱道,“我看你是要氣死我!”接著一頓,極力平複一番又說,“好好,我是管不住你了,等你父親返來,你自去請他管束吧!”
她仰著小臉兒瞧著四女人,樹上的小女人不過十三的年紀,挽雙髻,一身邃密打扮,陽光扒開雲霧照在她身上,熠熠彷彿能發光。
華珠聽著底下鬨騰,終是回了頭,清麗小臉上顯得頗不耐煩,“原還穩妥著,母親與媽媽再嚷幾句,我一嚇,指不定可就真摔了。”說完轉頭,兀自取了鷂子便緩緩下樹,姿勢安閒純熟得很。
孫夫人微怔,一麵牽著明姐的小手往屋外去,且掩口而笑,打趣兒道,“七王殿下北上禦敵已逾四載,你這小丫頭問這個做甚麼?”
真是個傻丫頭,十一歲的孩子,拿甚麼庇護她呢?不過這份兒情意難能寶貴,孫芸袖破涕為笑,她拿巾櫛掖了掖淚,捏了捏明姐的鼻子,暖和的柔荑緊緊包裹住女兒的小手,“好,母親信賴幺寶。”
循聲朝上看,卻見一株積了厚雪的老歪脖子樹,葉子都落光了,光禿禿的枝椏被積雪壓得略微變形。枝乾上掛這個孤零零的燕子鷂子,被風一吹飄飄搖搖,看上去很有幾分不幸。
這話倒是戳中了孫氏心窩子。她抿唇忖了忖,暗道是這麼個理兒,本身的親閨女,經驗是一回事,教外人笑話便是另回事了。揣摩著便又點頭,“還是明姐兒想得殷勤。”接著歎著氣看一眼華珠,“還不起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