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元帝聽著玉娘說話,才鬆得一口氣,忙叮嚀下去,宮人們立時將備得的熱茶送來,乾元帝親身試了試,倒是不燙,這才喂玉娘喝了,看玉娘像是安靜些的模樣,方道:“你夢著甚了?臉上都是淚哩。”
東宮雖不是後宮範圍,可玉娘到底是景晟親孃,景晟又自年幼,她在裡頭安插一二人手,乾元帝是知而不由的,是以聽著乾元帝如許嘉獎景晟,玉娘也就笑道:“這是您教誨得好。隻是孩子整日冇個餘暇,我多少有些心疼。”乾元帝就道:“他是我大殷今後的天子,我不教誨他教誨哪個?現在他辛苦些,今後就順利些,你也不會受委曲。”說著就將玉孃的素手握在掌中,歎道:“待景晟十五,我就叫他監國,我也就安逸了。”
隻是玉娘到底神智尚在,聽乾元帝這話,咬牙笑道:“那您帶元哥兒批摺子時,我也要來哩。”乾元帝發笑道:“你來做甚麼?磨墨麼?”玉娘睇他一眼:“這話說得,倒像我冇磨過普通。”乾元帝叫玉娘這一嗔,心上模糊鬆了口氣般,在玉娘鼻子上悄悄一刮:“如許纔好,弄得陌生了,有甚意義。”
乾元帝疇前也在措置政務時帶上景晟,不過是叫他旁聽罷了,現在倒是叫他站在禦座旁,下了朝再叫他回東宮聽太師太傅們講課。乾元帝恰是丁壯,這一番行動不免叫滿朝文武多思多想,有機警些兒的,往承恩公府走動,探聽一二。無如謝逢春是叫玉娘使了金盛來敲打過幾次,倒也曉得短長,長年乞假,每日裡隻在家中吃酒賞戲,又養了貓狗取樂,老是個一問三不知。而謝顯榮與謝懷德弟兄兩個夙來口緊,是以一無所獲。
轉眼忽忽數月,因在浸淫在朝政上,景晟倒似長了數歲普通,他身量兒原就較同齡男孩高些,這一沉穩,更有儲君風采,進退有距,朝中大臣們看著他這般,欣喜有之感慨有之,都道大殷江山後繼有人,乾元帝也自歡樂,晚間與玉娘獨處時笑歎道:“元哥兒賽過我當年很多。”
兩人正說話,太醫署值夜的太醫已趕了來,玉娘說著無礙,無如乾元帝執意,隻得宣了出去診脈。太醫見是半夜急召,自是覺得病情要緊,待請了脈,倒是無大礙,不由暗自光榮,又開了張安然方來,方纔辭職。
玉娘笑道:“到時景晟也該擇妃了,那就由您掌眼,我也要躲懶兒。”乾元帝發笑,將玉孃的素手擱在唇邊一吻:“到時選個像你一樣和順賢惠的,你把宮務交給她,我們倆老的一起躲懶。”玉娘道:“好的呀,隻是那是今後,現在另有事要您做主呢。”說了靠在床頭將景寧婚儀籌辦的過程說與乾元帝聽,正說道:“景寧恰是長個子的時候,我叫禮部將號衣放長了一寸,長些不打緊,如果短了可冇處接去,您說呢?”倒是得不著乾元帝覆信,低頭看時,乾元帝竟已睡得熟了,神采略黃,雙眼下模糊現些青色,早已不複當年豐貌,心上模糊有些欣然,一時候竟是怔住了。過得半晌纔回過神來,就在乾元帝身邊躺下,闔著雙眼倒是不能入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