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來陳婕妤生得臉孔柔婉,言談舉止也一副和順漂亮的模樣,不然也不能這些年來都叫人覺得她是光風霽月的性子,這時放柔了聲氣,公然和順動聽。想來杜鵑初來乍到,年紀也小,這纔等閒地叫陳婕妤哄住了,公然站起了身,到底還是不敢昂首,道是:“回婕妤的話,朝雲姐姐吃了藥,睡了會子,將將才醒,聽著婕妤您返來了,催著奴婢來請您,說是有話與您說。”
說來倒也難怪朝雲,打發朝雲藉著請旨為名往乾元帝麵前露麵的是陳婕妤,傳乾元帝瞧上朝雲除著天然還是她陳婕妤。這會子叫崇高妃戳穿調侃了又拿朝雲來煞性子,吵架也就罷了,做宮人的原也命薄身賤,偏是毀損了麵貌。而朝雲自發麪貌超卓,聽著太醫說她額角叫陳婕妤砸破的那處多數兒要留下疤痕後,便將陳婕妤恨毒,立意抨擊。
陳婕妤幾近好說是逃回了承明殿,她到底有些心虛,叫玉娘那句“婕妤更該謹言慎行。吳王但是快結婚了”嚇著了,幾乎就覺得玉娘曉得了她的所為。吃了兩盞滾燙的熱茶,出了一身的汗,纔將心定下來,暗中苦笑:她是皇後,如果真狐疑這自家,哪用言語敲打,徑直措置了又能如何?聖上還能為她和貳心尖子上的皇後難堪不成?想來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。
陳婕妤進得朝雲房來,就看著朝雲半躺在牀上,臉上厚厚敷著藥,將五官都粉飾了去,隻暴露咕嚕嚕轉的眼睛來,額頭層層疊疊地包了白布,驀地看去,那裡另有半分常日的秀美,倒似鬼怪普通,腳下不由得一頓。
朝雲看著陳婕妤孤身出去,轉頭與杜鵑道:“你出去,婕妤有話與我說哩。”杜鵑雖是年小純真,可看著陳婕妤與朝雲兩個的模樣都有些非常,遊移著不肯出去,還是叫朝雲推了一把,這才一步一轉頭地走了出去。
陳婕妤起先聽著朝雲端方也不守,竟是和自家你我起來,可見心上挾恨頗深,不由得咬牙,待要拂袖而去,又叫朝雲那句“我有甚好處”給留住了,回身將朝雲細心打量了幾眼,朝雲冷著臉叫陳婕妤看。
陳婕妤想了想,方纔謹慎翼翼地答到:“妾並不曉得始作俑者是誰,寶貴妃娘娘卻為著這事去了妾那邊,尋著朝雲說話。”玉娘黑黢黢的眸子一動,慢條斯理隧道:“她尋朝雲何為?”陳婕妤悄悄舒了口氣,答道:“回殿下,貴妃娘娘為著宮中傳言來的,真是一片兒孝心。”
陳婕妤手心就沁出盜汗來,口中倒是乾澀的短長,勉強道:“殿下說的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