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且夫強大之禍,常以王報酬意也;夫強大之殃,常以謀報酬利也。是以大國危,小國滅也。大國之計,莫若後起而重伐不義。夫後起之籍與多而兵勁,則事以眾強適罷寡也,兵必立也。事不塞天下之心,則利必附矣。大國行此,則名號不攘而至,伯、王不為而立矣。小國之情,莫如僅靜而寡信諸侯。僅靜,則四鄰不反;寡信諸侯,則天下不賣。外不賣,內不反,則擯禍;朽腐而不消,幣帛矯蠹而不平矣。小國道此,則不祠而福矣,不貸而見足矣。故曰:‘祖仁者王,立義者伯,用兵窮者亡。’何故知其然也?昔吳王夫差以強大為天下先,強襲郢而棲越,身從諸侯之君,而卒身故國亡,為天下戮者何也?此夫差平居而謀王,強大而喜天賦下之禍也。昔者,萊、莒好謀,陳、蔡好詐,莒恃越而滅,蔡恃晉而亡。此皆內長詐,外信諸侯之殃也。由此觀之,則強、弱、大、小之禍可見於前事矣。

蘇秦說齊閔王曰:“臣聞用兵而喜天賦下者憂,約結而喜主怨者孤。夫後起者藉也,而遠怨者時也。是以賢人處置,必藉於權而務興於時。夫權藉者萬物之率也,而時勢者百事之長也。故無權籍,倍時勢,而能事成者寡矣。“今雖乾將莫邪,非得人力,則不能割劌矣;堅箭利金,不得弦機之利,則不能遠殺矣。矢非不銛,而劍非倒黴也,何則?權藉不在焉。何故知其然也?昔者,趙氏襲衛,車舍,人不休,傅衛國,城割平,衛八門土,而二門墮矣,此亡國之形也。衛君跣行,告溯於魏。魏王身被甲底劍,挑趙索戰。邯鄲當中騖,國土之間亂。衛得是藉也,亦收餘甲而北麵,殘剛平,墮中牟之郭。衛非強於趙也,譬之衛矢而魏弦機也,藉力魏而有河東之地。趙氏懼,楚人救趙而伐魏,戰於州西,出梁門,軍舍林中,馬飲於大河。趙得是藉也,亦襲魏之河北,燒棘溝,墜黃城。故剛平之殘也,中牟之墮也,黃城之墜也,棘溝之燒也,此皆非趙、魏之慾也。然二國勸行之者何也?衛明於時、權之藉也。當代之為國者不然矣:兵弱而好敵強,國罷而好眾怨,事敗而好鞠之,兵弱而憎下人也,地狹而好敵大,事敗而好長詐。行此六者而求伯,則遠矣。

“當代之所謂善用兵者,終戰比勝,而守不成拔,天下稱為善,一國得而保之,則非國之利也。臣聞戰大勝者,其士多死而兵益弱;守而不成拔者,其百姓罷而城郭露。夫士死於外,民殘於內,而城郭露於境,則非王之樂也。今夫鵠的非咎罪於人也,便弓引弩而射之,中者則善,不中則愧,少、長、貴、賤則同心於貫之者,何也?惡其示人以難也。今窮戰比勝,而守必不拔,則是非徒示人以難也,又且害人者也,但是天下仇之必矣。夫罷士露國,而多與天下為仇,則明君不居也;素用強兵而弱之,則察相不事。彼明君察相者,則五兵不動而諸侯從,推讓而重賂至矣。故明君之攻戰也,甲兵不出於軍而敵國勝,衝櫓不施而邊城降,士民不知而王業至矣。彼明君之處置也,用財少,曠日遠而為利父老。故曰:‘兵後起則諸侯可趨役也。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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