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鑒,字鏡海,湖南善化人,道光二十一年,由江寧藩司任長進京任太常寺卿,道光帝在乾清門訪問他。這一天,曾國藩剛好陪侍在旁。道光帝獎諭唐鑒治程朱之學有成績,並躬自實際,是個篤實竭誠的君子。道光帝對唐鑒的獎飾,引發曾國藩的沉思:本身在皇上身邊,要獲得皇上的正視,必必要投皇上所好;看來皇上看重的是德行的涵養,是對義理之學的研討。
這一天,曾國藩帶著日記,又去碾兒衚衕謁見唐鑒。唐鑒審讀他的日記,見滿紙都是痛罵本身不成器的話,非常對勁。翻到二十二日的日記,看上麵寫道:"自本日起改號滌生。滌者,取滌其舊染之汙也;生者,取明袁了凡之言'疇前各種,比方昨日死,今後各種,比方本日生也'。"唐鑒獎飾:"有誌氣!滌生,望你此後滌舊而生新。"唐鑒翻到二十八日那一頁,見上麵寫著:"昨夜夢人得利,甚覺羨慕。醒後痛自懲責。謂好利之心至形諸夢寐,何故卑鄙若此。真可謂下賤矣。"唐鑒麵露欣色說:"好!就要如許不講情麵地痛罵,方纔改得掉惡習。"說罷,轉過臉來核閱曾國藩,問:"足下昨夜所夢何事?""昨夜夢見何紹基放廣東正考官,考完返來,得程儀五千兩,皇上又賞他一千兩,私心甚是戀慕。"曾國藩紅著臉囁嚅。
"當以《朱子全書》為宗。"唐鑒撫摩著垂在胸前一尺不足的銀鬚,腰板挺得筆挺,不假思考地答覆,"此書最宜熟讀,即覺得課程,身材力行,切不成視為瀏覽之書。檢身之要,我送你八字。即檢攝在外,在'整齊嚴厲'四字;持守於內,在'主一無適'四字。至於讀書之法,在埋頭經;一經果能通,則諸經可旁及;若遽求專精,則萬不能通一經。比如老夫,平生所精者,亦不過《易》一種耳。"曾國藩聽了鏡海先生這番話,有昭然若發懵之感。
"先生,叨教檢身之要、讀書之法究在那邊?"曾國藩非常恭敬地向唐鑒就教。
"這是好利之心未全然湔除之故。"唐鑒一本端莊地說,"《中庸》上講:'莫見乎隱,莫顯乎微,故君子慎其獨也。'君子之寶貴,就在於慎獨。'獨'尚能打量,世人能見之不善豈敢為乎?滌生,你本日歸去,就作一篇《君子慎獨論》,下次帶給我看。"曾國藩滿口承諾著。臨走,唐鑒又送他一本自著《畿輔水利》,一張親筆楷書條幅:"不為聖賢,則為禽獸。隻問耕耘,不問收成。善化唐鑒。"跟了唐鑒一段期間,特彆在通讀了他的《畿輔水利》一書後,曾國藩看出這位理學名臣並不是埋首故紙、空交心性的書白癡,而是體貼民瘼、留意經濟、學問淵懿,亦不乏策畫的能吏。一樣,唐鑒也曉得曾國藩是老成深重、極故意計的乾才。今後,唐鑒、國藩師生之間常常切磋程朱之學少,推究興衰治亂的汗青多。唐鑒從江寧來,又多年曆任處所官,深知民生痛苦。他發覺到大亂將至,常在密室中鼓勵曾國藩以天下為己任,多讀史乘,瀏覽輿輿圖冊,研討兵法,以備來日大用。曾國藩將唐鑒視為黃石白叟,而唐鑒也以張良等候曾國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