奏摺很快被批轉返來,上諭命曾國藩即赴江督之任,毋再固辭。詞氣果斷,無再商餘地,曾國藩隻得抱病服從。
當年不避艱險、剋意進取,以夔、皋、伊尹為表率,欲做一番陶鑄世風、複興天下大業的禮部侍郎,明天位居宰輔、功高震世,卻因撚戰無功,津案受辱,且體力弱弱,疾病纏身,更兼這十多年來經曆了太多的險風惡浪,洞悉了權力頂峰上的排擠虞詐,反而變得越來越謹言慎行,越來越悲觀絕望了。他上疏給太後、皇上,說本身右眼久已無光,左眼亦目力昏眵,江南庶政殷繁,若以病軀承乏,將來貽誤必多。再四籌思,唯有避位讓賢,乞回成命,籲懇聖恩另簡賢達,畀以兩江重擔。目前津案未伏貼,李鴻章到津接篆今後,仍當再留津郡,會同辦理,一俟津事奏結,再行請開大學士之缺,用心調度。
"另有次青,前幾天一個平江勇哨官來海軍看望疇昔的弟兄們,說次青在關門著書,絕口不談疇昔的事,彷彿有滿腹牢騷。""暮年在長沙、衡州投奔我的朋友,我自傲都冇虐待他們,一個個也都還說得疇昔。授文職的,多數在道員以上,授武職的起碼也是個遊擊、參將,不肯仕進的回到家裡,也都是財主財主。唯獨次青至今向隅,我於他有虧欠。過些日子,我要專門為他上個摺子,請朝廷起複。"曾國藩這類出自內心的沉重情感,使彭玉麟深受打動,他感覺氛圍太暗淡了點,遂將腔調一轉,說:"有一小我倒是越活越蕭灑了。""哪一個?"曾國藩從對李元度的歉疚中走出來,生髮了幾分興趣。
馬新貽一到杭州,便學習曾國藩的做法,奏蠲因戰役而拖欠未交的賦稅,又奏減杭、嘉、湖、金、衢、嚴、處七府浮收錢漕,又請罷漕運諸知名之費,朝廷都一一允準。他又親身帶兵本地岸清除海盜。到了同治六年,他便升為閩浙總督,成了一名年青的製軍。第二年,曾國藩調直隸,馬新貽便到江寧來接任。
由周壽昌建議,湖廣同親在湖南會館設盛宴為之祝壽,固然他親筆題寫的匾額已照原樣又製了一塊,仍舊高懸在會館大門上,但砸匾的舊事畢竟令他感到錐心痛苦,他隻應酬性地略坐一坐,便藉口身材不適告彆。當年道賀同科十進士的豪興,已成為非常悠遠的回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