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禧太後於同治九年玄月二十六日、二十七日接連兩次召見曾氏。曾氏在這兩天的日{己中{己錄了召見時的說話。現將這兩天的日記全錄以下--
這時正逢曾國藩六十大壽期近,一到京師,軍機處便奉旨賜壽:禦書"勳高柱石"匾額一麵,禦書"福"、"壽"字各一方,梵銅像一尊,紫檀嵌玉快意一柄,蟒袍一件,吉綢十件,線縐十件。前來法源寺送壽禮的小軍機特為奉告曾國藩:"勳高柱石"匾額乃皇上親筆所書,這四個字也是他本身想出來的,兩宮皇太後為這四個字,把十六歲的小皇上實在歌頌了一番。皇上親筆書贈大臣,這還是第一次,端的是曠代鴻恩。疇昔一句平常表揚天語,能使曾國藩內心衝動幾天幾夜,成為他昂揚前行的強大動力,但是現在這些破格的崇隆聖眷,都不會再引發他的豪情了。他是一株枯乾的老樹,東風已不能再吹出綠葉了。
十月初旬日,是西太後的萬壽節,曾國藩隨班朝賀。第二天,恰是他晉六十歲的生日,為表示公而忘私,這天一早,他便離京南下了。
"還不是疇昔的那些刀傷箭傷發作!" 曾國藩點頭感喟。
一 慈禧太後對馬案的態度奧妙
途中,曾國藩幾次地咀嚼西太後的兩句話,細細地揣摸朝廷對馬案的態度,漸漸地有了些較明白的熟諳。西太後對此事並不太熱情,印證了趙烈文的闡發。朝廷對馬新貽的觀點尚好,這是一方麵;另一方麵,又冇有要將此案清查個水落石出的意義。對於如許一樁大案奇案,朝廷的態度顯得非常難以瞭解。
馬新貽一到杭州,便學習曾國藩的做法,奏蠲因戰役而拖欠未交的賦稅,又奏減杭、嘉、湖、金、衢、嚴、處七府浮收錢漕,又請罷漕運諸知名之費,朝廷都一一允準。他又親身帶兵本地岸清除海盜。到了同治六年,他便升為閩浙總督,成了一名年青的製軍。第二年,曾國藩調直隸,馬新貽便到江寧來接任。
談完這段趣過後,馬新貽謙善地向曾國藩就教治民之方,曾國藩也以一番誠意談了他籌辦在兩江實施減免賦稅,以蘇民困的打算。二人談得非常投機。
"筠仙的這個心機十年前便有了,我總感覺他此後會在這方麵有一番奇蹟出來。是該多有一些大臣到內裡去看看,現在夜郎侯太多了,總覺得本身了不起。"曾國藩想起了幾個月前,以醇王為首的清議派對措置天津教案的掣肘,至今仍感委曲。"我曾經承諾過筠仙,向皇上保奏他出洋考查,這兩年內隻要我冇死,就必然踐諾。"自從辦津案以來,曾國藩常常想到死,他有一種預感,而這類預感又使他多次夢見死去的祖父和母親,他因而更信賴死期不遠了,心中常默唸著哪件事該了而未了,應如何告終。每當這時,他的一顆心,便會如同離開軀體似的飛回了荷葉塘。不知為甚麼,荷葉塘那塊瘠薄僻冷的地盤,那條小小的淺淺的涓水河,那座荒涼的高嵋山,另有長年累月餬口在那邊的父老鄉親,老是勾起他綿綿不斷的思念,當年阿誰寒素的耕讀子,是如何孔殷地盼望走出去,乾一番驚天動地的奇蹟啊!明天,這個勳高柱石的大學士,卻又魂牽夢繞般地想回到它安好的度量。這究竟是甚麼啟事呢?曾國藩為此而悵惘,而猜疑,而苦澀。此中答案的確難以尋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