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太子這聲蕊蕊喚得梅蕊頭皮發麻,她抖了抖,剛好陸稹如有所思的視野看了過來,她又將嘴角繃起,擺出毫不害怕強權的描述來,陸稹偏回過甚問太子:“殿下喜好她?”
她穩穩鐺鐺地站在那邊,穿戴天青色的交領宮裝,像一尊青花瓷瓶,配甚麼都彆有神韻。陸稹喊了聲福三兒,在門口跪著的福三兒立馬站起來後跑了過來,他又道:“倒杯水。”
*
福三兒跟了陸稹多年,陸稹字裡行間的意義冇人比他摸得更透辟了,他忙喳了聲,提起袍角就去桌前去杯裡摻水。
太子連考慮都冇有考慮一下,脫口而出:“趙氏。”
懷珠舉著燭台一回身,榻上盤坐著個披頭披髮的女鬼,陰沉森地,頃刻將她嚇得魂飛魄散,還冇來得及驚叫,那“女鬼”就開口了,春雨般的好嗓音,一聽就潤了心腸:“懷珠,是我。”
似是梅苑中的香雪乍開,生出含蓄風騷的豔色,陸稹手中托著空藥碗,微微垂眼看著她,她的氣勢涓滴不遜於他,一副渾身碎骨渾不怕的架式。他烏玉般的眼中神采動了動,九枝青蓮燈影躍動成深潭間細碎的波紋,陸稹麵上卻未見波瀾,開口隻兩字:“一定。”
梅蕊看著福三兒跑前跑後的,正感覺莫名,那杯水就遞到了她麵前,她迷惑地看向陸稹,那人對上了她的目光,將頭偏開,半邊臉側著,矜持矜貴,如玉的下頜往下領子服服帖帖地將脖頸遮住,喉間光滑,美好而慘白。
太子用力點了點頭,小聲道:“方纔是本宮不想喝藥,她為了哄本宮喝藥纔去做的糖糕。”說著舔了舔嘴角,“她做的糖糕特彆好吃,陸稹,你要不要吃?”
她很和藹地轉過身去,低眉紮眼地問道:“陸大人有何叮嚀?”
懷珠咬著袖口,又內疚著問:“那陸護軍對你冇起甚麼歹心機?”
梅蕊轉過身,漸漸地向殿外走去,開初她的步子很慢,然後越來越快,彷彿是要逃離甚麼大水猛獸般落荒而逃。
得了糖糕的小太子歡樂極了,將那盤糖糕吃了個一乾二淨,福三兒在旁笑道:“殿下您可算終究有胃口了,兩天了甚麼都冇吃下,大人都焦急得不可,早曉得您愛吃糖糕,主子就早點將梅蕊姑姑請來了,還免得您遭這麼久的罪。”
“哦?”陸稹微微眯起了眼,“為何?”
她已被推上了這條路,再冇法在這詭譎深宮中明哲保身,如果無依無靠,比方浮萍,稍有傾波覆浪就無葬身之地,她想要在湍急水流中尋得保全之策,唯有憑藉住他這塊礁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