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日中午,江州府門口又呈現一個高大身影。此人豹頭環眼,燕頷虎鬚,身長八尺不足。他著一白布衫,左臂半擼著袖子,一身精肉,看上去生的實為高猛結實。隻那右臂的衣袖裡頭,倒是空蕩蕩的一片。
一覺醒來,恍忽回到了疇昔。若不是麵前之人還是樸實的穿著和纏於臂上的那段紅色紗布,她當真覺得本身身置江州晉王府中。
唐遇還是對他所言熟視無睹:“這江州府當今是我做主,你若入府,當服膺的第一件事,便是要服從我的號令。”
“唐遇!”
而瞥見高詢的手臂,白桑卻又猛地想起那夜兩人的膠葛,攥著帕子的指尖驀地發緊了起來。
唐遇聞言起了興趣,放聲笑道:“那在此耍上一耍,讓世人瞧瞧,若使得好,本官便讓你留下。”
當真是欺人太過,李處置坐下身後仍心不足悸。他攥緊了部下的杯子,內心頭愈發不滿。
本日這太陽尤其狠惡,這兩日垂垂消停的雨季也全然退去,江州姍姍來遲的夏陽終究重出了天,在山頭盤桓了好久,直到了日落時分,也遲遲不肯落下。
“這是休書,我已簽了名畫了押。”高詢不知何時已偏開眼,她緩緩從懷中拿出一張紙。垂下頭,語氣怠倦,似已累極的模樣。
“鐺――”
“已做了十二載的打鐵工匠。”
白桑一時有些失神,抬起眼對上麵前之人的視野。她不由想著定是本日的落日過分溫和,乃至本身竟再一次在那人眼中看到了曾經溫暖的神采。
他對著麵前麵不改色,手持長刀的男人,挑了挑眉:“薛放,你可有膽量?”
她接過藥,觸及手中的溫度剛好溫熱卻不燙人,碗中猶存的幾縷熱氣緩緩升騰上來,將她冰冷的唇上都沾了一片暖意。
那廂唐遇卻已笑眯眯地坐回了位上,看著麵前收了刀的男人,點點頭對勁道:“薛放,本官允你留下了。”
“唐大人。”坐於一旁的李處置見此,倒是瞧不下去了:“此人麵相凶暴,來源不明,私覺得如何都不成留於府中!”
床邊傳來的聲音一如鑽入房間的那道餘暉那般暖和暖潤,高詢悄悄端起桌旁的碗,垂眼對著碗沿緩緩吹了吹,再遞到她的身前:“來,將藥喝了吧。”
李處置渾身盜汗,雙腿直髮軟,半晌回過神來。他手指著麵前之人,出口的話還是結結巴巴:“你,你……唐遇,你的確過分放肆!”
入口的藥苦澀非常,卻帶進了滿腔的暖意,連將她慘白的神采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,一如溫存後的模樣那般勾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