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柏放下茶碗,站起道:“愈快告終愈好。”

他賦性寡言,本日說了這很多,已是非常怠倦,拖著遲緩的步子低頭走著,月光溫和,淡淡撒了層銀色在園子裡,走到半道,卻見小廝汗牛正等在那兒,滿臉焦心。

長柏低頭道:“本日是外孫無禮,外祖母要打要罵都是該當,然姨母之事毫不能變動。我已請顧侯爺去外務府遞摺子了,好儘快將人送疇昔,隻請外祖母承諾。”

長柏點頭。

盛紘一愣,立即道:“莫非,前陣子給老王爺為妾的,就是這位金姨孃的女兒?”

從書房出來,迎著夜晚的冷風漸漸走著,不知不覺踱步到母親院落前,長柏思忖半晌,搖手叫沿路丫環婆子噤聲,悄悄走到母親窗前,正要開口叫,忽聽裡頭有低低的哭聲。

想及官途,王母舅不由黯然,王老夫人望了眼兒子,歉疚的低頭感喟。

王老夫人還是默聲,王母舅卻感慨道:“唐家是鬆江世族,盛老太太能為親家老太爺守節,撫養妹夫,實是……”他看看母親的神采,半途打住。

像她這麼麵子的管事婆子,竟然肯分開繁華的都城,跟她去鄉間冷僻的庵廟?

觀當時景象和隻言片語,彷彿六姑奶奶懶的很,隻想回屋睡覺,顧侯卻覺著吃飽就睡不好,硬拖了她出來的。

王氏氣怒道:“他愛辭就辭,竟然拿這個來威脅老孃!”

“……我的好太太,彆哭了。”劉昆家的勸道。

盛紘少年時就發弘願要光大門楣,倘若將來兒孫有出息,位極人臣,怎能卻叫此事拖累?聽了兒子這話,越想越驚懼。

“外祖母的骨肉,隻要姨母一人麼?”長柏非常沉著。

盛紘一臉驚詫,“你姨父姨母雖是伉儷,但早成水火,現下有這麼好的藉口,休妻還來不及,怎肯乖乖聽話。”

長柏進屋,深深作揖施禮。

盛紘笑了下,瞬即皺眉道:“可你姨父想休妻不止一日了,肯聽妾室勸說麼?”

王老夫人繃著臉,眼神卻略有動容。

汗牛怔了下:“您先不回屋了?”

王老夫人無聲墮淚,情意糾結難堪。

“既不能休妻,到時,隻怕你姨父還會賣力叫我不成謙讓,定要將人送出來!”

長柏再伸左腳,點點地上石塊。

“我後代都立室了,冇我也能過。他爹替太太管著莊子,我就陪太太去唸佛吃齋。”劉昆家的笑道,“再說了,太太怎好少了我這個狗腿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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