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從興驚詫:“你說甚麼?”
張氏當真的著,間或湊兩句,說些將京中的陳年舊事,算是有來有去。張氏是大師出身,慣能將陰私之事隱晦表達,半點陳跡不露;明蘭是莊老高足,善於將不入耳之事以經卷典故之乎者也出來,兩人倒是棋逢敵手,說到風趣之處,不由相顧一笑。
顧廷燁一點頭,顧順退下。
然後她的腦袋主動翻譯成本相體:萬民傘都是虛的,不敷掛記——這句是至心的,上麵應當是——為官一任,最要緊的是能考成得優,上能升官進爵,下能發財減產,也不枉十年寒窗苦逼了。
沈從興舉起酒碗抿了一口,皺眉道,“隻怕皇上現在也惱了我的。”
“大哥哥如何還不會來?”明蘭左瞧右瞧,見不到長柏。
顧廷燁看了他一會兒,將麵前兩隻湯碗倒空,彆離斟上酒,“沈兄也不必過於自責,依我看來,鄒家本就是這個籌算。仗著這個,變本加厲,現在沈兄想明白了,甚麼都好說。”
明蘭很誠懇的哦了一聲,持續看她。隻見她氣色安康,麵色紅潤,雖眉頭還模糊鬱鬱,但往昔的那種慘白薄弱,已被說一不二的端莊無能代替了。
小鄒氏大怒,“你……!”
張氏道:“侯爺說那酒存的日子越久越香,埋到庫房的地下了,你請樊媽媽叫人去掘,下鋤謹慎些,彆都弄碎了。”
想起當日景象,顧廷燁還是忍不住抽寒氣:“嫂夫人好狠的心,叫婆子擰著我們的鼻子挨個灌下去。說實話,我們都是被燙醒的。”
沈從興靜了半響,緩緩抬開端來,“自入京來,我到處錯,步步錯,幸虧有你們一幫兄弟,皇上體恤,不然,早不知死過幾次了。”
顧廷燁臉皮頗厚,淡淡道:“倘若鄒氏嫂夫人還在,怕沈兄也是如此。”
見長楓漸與華蘭和好,親姑姑墨蘭反受了蕭瑟,她隻恨柳氏算計短長,攛掇湊趣,弄得他們兄妹反麵,隨即又和長楓吵了一架,然後忿忿拜彆,再不肯多來看一眼。
顧廷燁晃著酒碗,“我們在都城,都是無家世無根底的浮萍之人……”
短短數日,關於國舅夫人臨蓐遇險之事,明蘭已聽到四五種分歧版本。或有說鄒姨娘為扶正而暗害正室,或有說國舅蕭瑟正室導致張氏積鬱成病,另有說前頭鄒夫人留下的忠仆因怕張氏之子威脅小主子職位,便暗中動了手腳……零零總總,明蘭直聽得臉皮發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