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夫人素淨的麵龐上,漸漸浮起一抹哀傷,哀慼道:“我們三房雖暗裡賬目是分立了的,可凡是在府裡當著差事的,灑掃,針線,值夜,非論身契歸了哪房,都是到大房來領月錢分例的。這些年來,四時衣裳,車馬仆人,另有吃的喝的,哪樣不是大房出的!多少年了,四叔你在外頭吃酒,五叔買了書畫,在酒樓鋪子記了賬就走,過後也是你大哥一筆筆付了的。”
四老太爺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:“話雖如此,可這幾十年來,我們三房人吃住一起,天長日久的,銀賬糾葛怎說得清。若非要分個一清二楚,未免傷了情分;乾脆再分一回家罷。本來我也不肯提起,可現在家計艱钜,也隻要老著臉皮說了。”
誰知太夫人悄悄追加一句:“素芯陪她到背麵坐下吧,你們聽著些就成。明蘭,你到我中間來坐,現在你們兩口兒纔是這侯府的當家主子。兩位叔叔,這話冇錯罷。”
邵氏笑的溫雅:“也好。”
於被迫分宅一事,五老太爺隻覺著滿腔屈辱,自發顏麵儘失,便整天躲在書房,回絕去看‘阿誰不肖侄子’的發作對勁嘴臉,堅待清算畢後搬場那日才露麵。不過無邊仇恨之下,藝術成績倒直線上升,揮筆寫就的大字,淋漓曠達,一股忿忿之意直欲脫紙而出,即興賦就的詩,激昂豪放,平仄自如。此次,不消清客來拍馬,他本身也看得出進益極大。
四老太爺冷哼一聲,五老太爺傲岸的轉頭不語,明蘭扭扭手指,自認不利的挪腳步到太夫人身邊的圓凳上坐好,邵氏扶著朱氏坐到屏風背麵去了。
劉姨娘保養的極好,快五十歲的人了,瞧著還隻三十多,風韻綽然的笑了笑,她靠近道:“這不另有五老太太麼?五叔的性子您清楚,隻消挑起了廚子,顧不得因頭,不爭也爭了。”
朱氏眼眶一紅,扶著肚子站到一邊。
太夫人強按捺心中肝火,眼神卻愈發沉了。
到底是多年長嫂,積威猶在,五老太太強擠出個笑容來:“……嫂子說的那裡話。您如果都不能說,另有誰能說。”
打頭的是四老太爺,一邊是殷勤攙扶著他的劉姨娘,另一邊跟著麵色不如何好的四老太太,背麵是舉頭挺胸的五老太爺佳耦,太夫人一見這步地,眉頭微皺,當即肅正了神采,直起家子端坐。明蘭心頭一跳,和邵氏朱氏一道,恭敬的站了起來。
明蘭挑挑眉,她也不籌算往死裡索債上門,他們不要臉,她還要臉呢。不過她要永久保持的索債務力,今後能夠常拿出來用,倒蠻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