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語猶未了,她輕巧柔嫩的身材已落入從嘉度量當中,四目交凝時,從嘉的眸子精亮璀燦,直令人不能逼視。她倒有些怕,笑笑說道:“快把眼睛閉起來,彆這麼看著我。”
自從有了前次的事,他便不常見到鳳兒的蹤跡,即便他長駐書齋後,也是如此,他乃至覺得她已調到其他宮苑,想不到還是在此遇見。
而在這段光陰裡,從嘉與周薔便要避諱嫌隙,不成再次相見,這雖是該當應分之事,但對於從嘉來講,卻實如煎熬。好幾次他路過周宗府門前,想著伊人芳影,明顯近在天涯,卻反而如天涯般悠遠無期,便不覺鬱鬱心焦。
周薇歎了一聲道:“你可真笨……”她前麵彷彿另有話未說,俄然聞聲周宗喝道:“小薇,誰許你進花廳來?還不快快出去!”
從嘉擼袖提襟,按著周薇的樣兒抓子拋接,瞧著輕易,做起來卻實在困難,不是抓了冇接住,便是接了冇抓住,最後還被一顆彈起的石子砸在小指上,其痛不堪。
從嘉心想,莫非是周薔來了,如何動靜恁大,全冇有閨秀風采,冇何如也隻好危襟正座,辦理出十二分的精力。卻不料,從門外咕咚咕咚跑出去的,倒是個5、六歲的小女孩兒,她頭上梳著一對丫角,身穿湖水綠的短衣衫褲,固然年紀幼小,白淨姣美,端倪清楚,竟然有著異乎平常的斑斕。
從嘉看得出來,她對周薔的容顏凝睇很久,才說道:“你的筆法非常獨特,想不到隻用顫筆也可畫得這般美好。”
她亦是初解樂律的,暗想:前人寫才子閨情,總免不了“粉淚”、“香殘”的雕飾一番,彷彿若不如此,便不能顯現出妍豔,但是從嘉這篇小詞完整摒棄了這些東西,不也是情思委宛,妙趣天成麼?
周薇對他伸脫手,再問道:“你會玩石子麼?”
每日皓首窮經普通的研讀卷冊,不過是為了忘懷思念,而這般無儘相思,卻更如生根的野草,日甚一日的在心底悄悄滋長,野火燒不儘,東風吹又生。
從嘉淺笑道:“你何需負氣如此?我可從未將你當作婢仆對待。”
繪畫亦是他所善於,此時情苗深種,運筆轉折更加用心。將將畫了個大抵,硯中墨汁已儘,他頭也冇抬,叮嚀道:“添墨。”
從嘉瞧著她攤開的手掌,內裡是幾顆小指大的鵝卵石,已經磨得光滑,問道:“石子也能玩?”
這一天,他正讀著《洛神賦》,子建筆下的斑斕才子,卻垂垂變成周薔的模樣:她又何嘗不是明眸皓齒,何嘗不是淩波微步。其緩緩濁音,款款笑言,便是洛水神仙,亦似有所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