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雨甚麼時候才氣停呢?”
沈家占有鄆州近百年,幾代報酬漢天子牧守一方,也是了不得的高門大戶。現在漢王室式微,大權旁落,各路諸侯擁兵自重,遍興兵戈,沈家偏安一隅,雖無逐鹿之心,卻不能不為弘遠計。她能留到十五歲已是奇怪,隻怕她的婚姻出息早在李氏和沈閔之內心,這些年不提不過是讓她再玩鬨一會兒。
吳娘放下針線,坐到沈硯身後給她捏肩,“夫人捨不得七娘,怕是要再留兩年呢。”
輪到沈硯,固然她是沈太守獨一的嫡幼女,但運氣並不會特彆眷顧她。
饒是日日對著七娘子,吳孃的心跳也快了一分。她眼神馳沈硯支起的膝蓋上一丟,柔聲責備道:“娘子還不快些坐好,再過兩月就要行及笄禮,被夫人曉得可饒不了你。”
蜜兒酒雖是甜花酒,也是兌了酒麴的酒水,口感略有辛辣,但沈硯渾不當回事。起初沈硯她爹曉得後哈哈大笑,就叫家裡廚窖敞開了供小女兒取用,並不攔著她。
生不逢時,有片瓦遮風擋雨,便也要有為這屋簷修補奉納的憬悟。
“不費事了,歇一會兒就回罷。”沈硯笑了笑,忽昂首道,“吳娘你看這是甚麼,是白花泡桐嗎,著花了呢。”
吳娘輕聲喚沈硯,“七娘,奴婢有話想說,你停一停好嗎?”
沈硯悶了一月,漸漸行步在寺裡,看黃牆綠枝,高天空遠,漸覺一口鬱氣輕了很多。
案上的深青石料是一塊歙石,約三五寸長寬,已被打胚成一塊近似長方形的硯台。石硯粗雕時已鑿出墨堂和墨池,右上空餘處也已刻出三兩橫斜的花枝。桌上散著十數柄小鐵刀,剷刀、圓刀、平刀、斜刀,另有毛刷、小錘等物,石屑亦是很多。沈硯右手指尖纏著布條,她捏著半指粗細的小刀,專注地在質地堅潤的歙硯上來回滑磨墨池的邊線。
這時的寺廟常常占地極廣、屋舍浩繁,隻要些許香油錢就能過夜,核心的空曠地和門內一進之地也常做為趕集的會聚地。廟會之熱,有各式的雜貨和雜耍,吸引鄉野四方來彙。且寺廟常圈了好山好水,在這拘著女子冇法隨便出行的世道裡,因著各種來由去寺裡上香祈福躲懶,是未幾的幾個好藉口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