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王安石一副此事該當如此的模樣,李主簿一時進退兩難,躊躇了一會,終究還是忍不住道:“邑長,事情按事理自該是如此。但為政之難,就在於那些分歧事理的處所。依下官往年打理夏稅的見地,遵循規例依簿書收稅,隻能收到六七成,不能再多了。不敷的那三四成,便就要老吏辨析,如何收才氣對上有交代,對下不讓百姓生怨。”
王安石摸不著腦筋:“換了吏人,賦稅就收不上來了?我就是想不通,財稅的簿書就在那邊,部下也有人使喚,李主簿如何就怕秋後被朝廷問罪!”
崔縣尉見王安石信心滿滿的模樣,試著問道:“邑長,查積年賬籍,對現下草薄,提及來是能夠對出賬來。但能做到的人,恕下官無禮,為官十餘年還冇有見過。”
崔縣尉歎了口氣:“邑長想必曉得,李主簿之以是掛冠告假,是因為比來縣裡把吏人免了職事,換了一群內行來。他是管賦稅的,與其秋後被定罪,不如現在走人。”
稅是遵循田畝和戶等收的,地的畝數和瘠薄竄改實在已經是虛文,多少年了都冇有在簿書上更改過。兩稅最首要的竄改是戶等,年年分歧。戶等年年在變,而朝廷定下來的兩稅是穩定的,如何把稅按戶分攤而後收上來,對上對下都有交代,不是甚麼人都能辦下來。
王安石搖了點頭:“李主簿多心了,我讓他有甚麼疑問,固然來問我,如何還要掛冠而去呢?財賦本於鄉間草簿是不錯,但另有積年賬籍可查。隻要把近幾年賬籍查過,再跟草簿對比,吏人無處售其奸。我們為官一地,豈可受小吏擺佈!此事李主簿莽撞!”
縣司裡,崔縣尉對王安石道:“邑長,下官說句衝犯的話,莫見怪。”
王安石過目不忘,兩本賬拿在手裡,他看一遍他就能理清楚。不要說鞏縣,天下有幾小我有這類本領?徐平做這類事,都是畫出各種表格,埋頭死算,做不到王安石如許。王安石以為很簡樸的事情,天下底子就冇有幾小我能夠做到。李主簿那裡想到本身的下屬是個如許的怪物,賦稅收不上來,他是要受重罰的,不如早早不乾了。
崔縣尉看王安石神采當真,並不是裝出的模樣,看來是真想不通。道:“我們為官的人,治縣最難,難又難在賦稅上。為何?固然財賦統統本於簿書,但簿書是吏人跟鄉書手所記的,收稅時必定有與實際不符合的處所。如何做?就要靠老吏全麵。邑長把縣裡的吏人全都換了,不但是少了生手,鄉間的民戶傳聞了,也要起奸心。鄉間做事就是如此,順的時候統統順利,一出了岔子,便就到處分歧。李主簿要收稅,實在無處動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