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感覺,現下的江湖,彷彿過分於安靜了麼?”江陵反問,“越是凝靜平和的意向表征之下,卻常常越是難以瞻望的波瀾暗湧。”

排骨與江陵因掠取半個被野狗啃食過的饅頭而瞭解。天寒地凍,北風蕭蕭,饅頭上泥水固結的冰碴分外奪目。饑腸轆轆的排骨伸直在黝黯的牆角下瑟瑟顫栗,足瘡的膿血都已結成紫黑的凍痂,但他仍舊對街中心那帶泥的冷饃心存覬覦。排骨已兩日未曾進食,他隻要肮臟的雪水用以保持生命。待得那殘破的馬車行過,便是被車轍所碾,他也要拾起那粉碎的麵渣。

“是六年未曾見麵了!”排骨卻在心中憤然道明。此時的排骨又已在江心揚帆逐浪,肆意享用著夏末的最後一縷陽光,但是他腦中所思卻與江陵心中所念出奇相像。六年,江陵仍然是江陵,排骨還是是排骨。但是,這畢竟是時過境遷的六年,是變故頻生的六年,江陵已非昨日江陵,排骨亦彆當年排骨。六年,排骨終究能夠高傲地挺起胸膛,江湖上已有為數很多的人聽聞過“逐浪沉浮”。

“嘿嘿。”排骨嘬了嘬儘是醬汁的手指,眸子滴溜一轉,“磨山西麓陣勢較為陡峭,經二百三十一級石階至傲湖亭,折而向北,繼行九十二級石階至望山亭,轉行西南向小徑,再經四十九級石階也可至凝劍園後園。此法固然繞行,但比之磨山南麓,倒是易走很多了。”

“你想乾甚麼?”孩子話未說完,已被排骨扭過胳膊。本該倉惶的眼神,卻流暴露無邊的浮泛。

排骨本不叫排骨,不過排骨確切瘦的隻剩排骨,癟嘴嘬腮,眼眶烏青,皮下見骨,有如赤足行走的骷髏。可排骨的食量卻令人蔚為大觀,不出半刻,滿桌菜品已如風捲殘雲。

“甚麼意義?”排骨橫動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油膩,似是來了一探究竟的興趣。

“新天子要再立禦龍令?”排骨豁然開暢,“啊!那靳遠之手中還握有老天子所頒的禦龍令!你也要找靳遠之,莫非是說……”排骨言而未儘卻俄然一頓,雙目翻了幾番,滿臉驚奇地高低掃視江陵。

那舉步維艱盤跚行路的孩子又豈會推測排骨的突襲而至,刹時已被髮作的排骨撞倒在地。孩子試圖掙紮,與排骨扭打一處,終究卻還是狼狽地被冒死的排骨死死摁在地上,但是孩子的手中仍死命握著那冰冷的饅頭。

“看來你可算是大費周章了。”江陵一辭莫讚,將軟卷支出懷中,“多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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