宦娘所唱之詞確切是和那夜螺黛峰上聽來的一樣,隻曲直子倒是府中丫頭學唱的阿誰調調,完整分歧於那日夜歌。池鳳卿怔怔地看著蓮台,實際卻垂垂充耳不聞,視若無睹,儘管任由思路飛奔千裡以外,去那螺黛峰上沉淪盤桓。直到曲罷舞歇,從各處露台的紗幔後飛出花朵落於蓮台上,他纔回魂。怏怏起家折返房中,也不預備再多逗留,撂了珠簾就想出門歸去。

察言觀色本是風月場中慣常的本領,綺羅當即知他企圖,掩嘴笑道:“公子要聽《九州謠》,綺羅唱得也不差,可惜二位不肯給我機遇,隻衝著我們的頭牌來。”打趣一句便起家指著廊外道,“宦娘少頃便會鄙人頭的蓮台上歌舞謝客,公子如果感覺未曾汙了耳目,可將花架上的花摘下一朵投於蓮台上,綺羅代宦娘先行謝過二位公子。公子可另有甚麼叮嚀?如果一心隻等宦娘獻歌獻舞,綺羅便不打攪了。”

唐彪心道,好會做事。這頭牌女人不肯伶仃見客,如此一來,既製止了前樁,又不似大廳裡一處紛雜,還讓每間雅閣裡的客人如同伶仃賞識。再想同綺羅說話,卻見她已辭職,兩個小廝也給滿含等候看著碧波中心的池鳳卿在露台上置下桌椅,然後退出門外。

紅衣女子訝然問道:“公子何出此言?紅袖招乃是風月之地,開門迎客,自是力求要讓客人對勁。隻因公子先前不喜宦孃的歌舞,唯恐讓您敗興而來敗興而歸,故而將這看家的曲子拿來獻於公子。如何,公子還是不喜好麼?”

池鳳卿聞言心頭一跳,穩了穩心境道:“宦娘女人本日的歌舞也算脫塵,隻是這曲調與歌詞所表意境有些出入,如果女人有那更加貼合詞意的曲子,鄙人情願洗耳恭聽。”

池鳳卿止住腳步尋聲而望,隻見那繪著山川的絹布門扇向兩側緩緩啟開,竟暴露這雅閣的一間偏室來。門扇那邊也有一掛珠簾相隔,簾後一個紅衣身影亭亭而立,看不清麵龐。

還未曾行到門扇前,就聽中間傳來一聲嬌歎:“不知公子是愛極了那盆中之物,捨不得摘取呢,還是不肯顧恤宦娘這朵嬌花?本日那蓮台上,可就差了公子的一朵薔薇了。”

池鳳卿看著那影影綽綽的紅衣身影怔然呆立,好半天賦醒轉神魂,回道:“並非其間怠慢,也非宦孃的歌舞不好。”

池鳳卿先是麵色微微一動,刹時又歸於平平無波,眼中暴露一絲淡淡的欣然。唐彪也瞧出了宦娘歌舞與螺黛峰上的伊人分歧,目睹自家主子一刹時的神采竄改,更加心頭有了一絲瞭然。對於主子不為宦娘嬌顏所動,不為其歌舞所惑也未曾訝異,隻暗自光榮池鳳卿好歹未曾立即拂袖走人,算是給麵子了。不管如何說,這宦娘確切是不成多見的女子,歌舞也非平常可比,主子借她此番歌舞聊以安慰也好,畢竟,那碎玉江上的倩影已是遙不成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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