嚴清怡回聲“是”,低眉順目地站在桌旁,解開手裡包裹,將盒子中那一摞圖樣取出來,恭敬隧道:“這陣子斷斷續續畫了些,不知能不能用,請七爺過目。”
入夜得極快, 過得一刻鐘, 鴿灰的暮色便層層覆蓋下來。
她穿戴銀條紗襖子,湖藍色羅裙,墨黑的長髮挽成個圓髻,用根銀簪彆在腦後。除此以外,周身高低再無金飾,看起來非常素淨。
嚴清怡點了燈, 把菜一樣樣擺在飯桌上。
正怔忡著,隻聽林栝又問:“你明日做甚麼?”
嚴清怡正搖著團扇扇風,聞言手中便停了下,“羅閣老說甚麼了?”
飯罷,清算完碗筷,林栝跟嚴清怡在院子裡乘涼,“明天見到羅閣老了……還是你說得對,天底下官官相護,他跟潘清底子是蛇鼠一窩。”
及至達到雙碾街,嚴清怡已熱出渾身細汗。
算起來她還在孝期。
林栝搖點頭,“就是我家那幅。揚州氣候潮,每年八月頭上,過了梅雨氣候,我娘都會把家裡的書畫搬出來曬曬。豐年不曉得為甚麼我俄然流出鼻血,恰好滴到右下角範寬的落款上。現在畫上另有褐色血跡。”
這幾件衣裳都是客歲畫的,當時薛氏過世不久,她內心哀思,想出來的模樣也都是素素淨淡的,是以就挑了湖藍、湖綠、天水碧和煙羅紫四種色彩。
七爺皺眉,俯視著她。
兩人再說幾句閒話,各自回房安息。
對仇人就是這麼冷冰冰,敬而遠之的模樣?
心中不由氣惱。
七爺瞧見了,心頭一軟,低低歎一聲,拿起那摞紙問道:“你畫得都是甚麼,倒是說句話?”
要跟她一起逛鋪子,下館子,凡是她瞧中的,都買給她。
“不準亂髮言”,嚴清怡嗔一聲,止住他,內心倒是既羞且喜,又模糊約約有些酸楚,如果,如果中間冇有隔著羅振業該有多好。
先前跟羅閣老相談時的鬱氣儘數散去,隻留無儘的柔情迴盪在胸口。
嚴清怡答覆道:“上午跟春蘭去趟雙碾街,前年斑斕閣掌櫃給我兩百兩銀子,我應允幫她畫些衣裳模樣。這陣子閒在家裡冇甚麼事情,斷斷續續畫了些,明天送給她看看能不能用。”
嚴清怡柔聲安撫道:“事已至此,你也彆過分焦急,隻能從長計議,你籌算如何辦?”
七爺想起她在集市上歪著頭跟林栝說話,談笑晏晏親親熱熱的模樣。就算是隔著三五丈遠,他也能感受獲得她身上披收回來的嬌羞與歡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