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怔了一刻，放下簾子便往那頭爬去，船伕被驚醒，看到船內少了人，天然一清二楚，不等她爬來，便一手掀起了船頭的簾子。
船孃責怪地瞪了她一眼，目光重回唐穀溪臉上，多了幾分驚奇，往內裡挪挪身子，靠著唐穀溪坐了下來，拍拍她的胳膊，“女人，女人，你奉告大娘，你要坐船去那邊？身上可帶銀兩了冇？”
女孩子被她看得奇特，卻也不拘束，又往前伸了伸手，定定地說道：“水。”她目光下移，表示唐穀溪。
“姐姐，你要吃水嗎？”那女孩子伸出胳膊，手裡捧著一碗熱水，遞到了唐穀溪麵前。
堂堂武賁軍，五國以內皆馳名譽，涼禹因武賁的存在而富強昌隆很多年，天下那個提起涼禹，不先對齊家的武賁軍聞風喪膽？心血精英們，隻是一次平常的出征，便全軍淹冇了？整整數十萬人，就那麼冇了？
“娘，她該不會是傻子吧，您如何把她接上來了呢？”
“彆胡說……”
一聽她們要把她送下去，唐穀溪渾身一顫，板滯的麵龐終有鬆動，神采不安地看向船孃，嚥了一口唾液，雙臂抱腿抱得更緊。
船孃與女孩子相視一眼，不知產生了何事。
船孃視其形狀，神采變得更加凝重，伸長脖子打量了唐穀溪半晌，皺眉思考道：“該不會是個聾子吧？”
船孃展開惺忪的睡眼，瞥見女兒在身前，一邊搖她的手臂一邊輕聲低喚。
“娘，我看還是彆問了，待下一個渡口時，便將這位姐姐送下去吧。不過，她這模樣……能找到家嗎？”
在這酷寒孤寂的江麵上，這一隻小舟帶來了些許溫存，而小舟內裡的燈光，則給這份溫存又添了很多安閒。彷彿在阿誰狹小又侷促的暗淡空間裡，永久不會產生不測，不會有酷寒，不會有叛變，不會有分離。又有誰能說，這江上餬口的漁夫佳耦，不是人間最為幸運的人？
唐穀溪惘若未聞，哭了好久以後，不知不覺頭一歪，靠在船孃肩上睡著了。船孃不知她是真睡了還是閉目養神，隻好謹慎翼翼坐著不動，一邊內心打著鼓惶惑不安。
船孃見狀，心中彷彿被刺了一下，一時心軟念善，動了憐憫之心，生起萬般溫情。笑著伸脫手去，將唐穀溪的手握住，“本來不是聾子……女人彆怕，你情願在船上呆著就呆著，我不趕你走。隻是，不知你家在那邊？但是受了甚麼委曲？”
唐穀溪臉上無光，眸子一動不動盯著搖擺的燭火，盯了很久。在那燭火跳動閃爍的火心中，她看到了一片火光，耳邊聽到了一陣狼籍的鐵蹄聲，在那烽火滾滾的烽火裡，血流成河，死傷遍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