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,堆棧裡。

芳芳狼狽不堪的站在堂屋正中間。

她肩膀以下全被大雨淋透了,袖子緊貼在胳膊上,滴答滴答的往下淌著水;髮髻在腦後歪歪的垂著,額發也是濕的,亂七八糟的散在臉上;紅紅腫腫的眼泡下,兩個青玄色的半圓非常奪目。

片刻,他緩了過來,麵上顯出幾分赤色。一眼瞟到與他堪堪隔了一隻幾案的芳芳——她尚是一臉的茫然惶恐,身子顫巍巍的挨在椅沿上,撐出一種奇特的半蹲姿式,還帶著一身淋漓濕冷的水汽,瑟瑟顫栗。

他風一樣的衝出去,一長溜兒的水漬順著他的萍蹤一起飛濺到屋裡,頭髮衣服全濕了個透,整小我像剛從河裡撈出來似的,滿身高低都在滴水。

“父……父皇……”

“騙子,大騙子!”

馬車比來時駛得更快。芳芳本來情感就差,加上車輛顛簸,晃得她更加昏昏沉沉、頭暈目炫,難受得幾欲作嘔。

芳芳一時有些喘不過氣。

芳芳麵紅耳赤,難堪的扯過毯子一角捂住臉,“……甚麼意義啊?”

門前的青石台階被大雨衝出一條條溝壑,她謹慎的一步一步踩過,不過數步,鞋襪和裙襬便濕透了,她彷彿也無瑕顧及,磕磕絆絆的一起進府,冇有停下來,也冇有再轉頭。

“你們這是要乾甚麼!?”

“我……”她躊躇了一下,解釋道:“因為我是他的朋友。”

坐在上首的男人皺著眉頭打量她。

那男人一身玄色綾羅衣衫,腰束九環金帶,目光冷峻深沉,還未言語,便無端的威儀凜然,氣勢逼人。

她並不喜好“朋友”這個身份。

俄然聞聲安伶道:“皇兄,這就是芳芳了。”

之愷目光有些滯澀。或許是雨太大,她嬌小的身影在他視野裡很快就恍惚起來,最後一瞥時,他看到她彷彿是抬手抹了一下眼睛,隨即裙角一閃,完整消逝在了門裡。

“……他,他一向都在騙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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