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親,路上雨太大,兒遲來一步。”文若謙虛作揖,謹慎翼翼說道。
“王大人。”鐵鋤鏗鏘,餘音環繞,文若已從人縫中走出,立在王亂身後,臉上班駁泥濘也難掩其氣憤之情。
老儒生聽罷,暗自點頭,冷靜不語。
“老朽認得。”丘忠鶴擲地有聲道。
“公子不必驚奇,老朽確認得西寧王殿下,但老朽身份寒微,隻在王府中教書伴讀,並非朝野中人,與西寧王殿下打仗甚少,是以,令尊大人與西寧王之事,老朽並不詳知。”
現在,文若已是麵無人色,點頭垂首,默聲歎道:“子債父償,天經地義,一為之甚,豈可在乎?”說罷,文若逆著湖光,頭也不回,走入深山當中。
嶺南仲夏的暴雨繁密,一日五瘋,不在話下,更何況地處偏僻的交州。
“誰是長舌婦?嘿!我說你個老儒生,敢跟我們在這咬文嚼字,也不怕折了你這條狗腿!”烏黑子像挪板凳似的,一把推開繞道而過的老儒生,老儒生瘸了一隻腿,站也站不穩,一跟頭栽在地上,雙手掐著碎石堆,愣是半天冇直起腰來。
“可不,我們這些賤命這輩子就如許兒了,這小少爺也真是命短,冇福分---”
文若一身舊疾,皆拜這灰塵所賜。此處地窪潮悶,氣流不通,人丁諸多,氛圍淡薄,加上洞外大雨壓城,礦洞當中,如同蒸籠,平常人不要說在這裡待上一天,就算是幾個時候也撐不住,那些馳騁疆場的青壯男丁,在山洞中勞作幾炷香的工夫便會堵塞昏迷。礦洞當中廢塵密佈,勞役吸入肺腑,輕者咳喘染疾,臥病不起,重者患上肺癆,咳血而亡,也難怪這些從外埠而來的勞役各個打了雞血似的冒死趕工,恨不得早日分開此地,還土歸鄉。
少頃,礦洞深處撲來一陣熱風雜著鏽味的灰塵,文若及身後百十勞役惶然蹲身捂鼻,閉死雙眼,待灰塵散儘,紛繁回到原地,持續開礦。
“是。”文若氣得是嘴唇冰冷,趕緊補了一句:“長史大人。”
“那有甚麼難明白的?”餓黃羊扔下鋤頭,挺著凸起的胸脯說道:“為了保住長史之位,舍一個兒子算甚麼?天下娘們多的是,隻要有金有銀,還愁續不上香火?”
“宦海的事兒,咱平頭百姓哪能明白,想摻雜也摻雜不出來啊。”乾癟猴繼而說道。
烏黑子跟餓黃羊叫得越是殷勤,文若越是心中悔恨,他是恨不得抽出兵士的腰刀,一刀將這幾個勞役開膛破肚,可轉念想想,這是王亂的地盤,王亂此舉,不過是想讓本身開個金口,順小我情,饒了這幾個男人性命。文若知其心機,但這幾名勞役誹謗父親,言辱母親,文若深恨於此,當然不肯就此罷休,隻不過此時現在,文若心中所慮,並非幾個勞役的存亡,而是方纔那番話閒談的真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