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旋開釵頭,兩粒圓圓小小的珠珥轉動出來,昏黃燈火下還是閃動著相隔十八年的紅色光芒。
“我當時答不上來,厥後去想,我才明白我孃的意義。――我睡不著是因徹骨這黑竹的身份,我娘睡不著倒是因他那一對珠珥。她在那日之前,必然也從冇想過徹骨會對她成心,一向以來,他們乃至很少說話。徹骨這一下,反而令得她愈發馳念起了我爹來。
他稍稍止落話頭,將目光移向秋葵,“你帶著麼?”
“在――在那邊。”秋葵起家去摸方纔清算出的行李,從本身的物事裡找出那支古舊木釵。“在內裡,我冇動過。”她交給沈鳳鳴。
“這些話當然不能說與我母親。我爹在我內心固然很淡,可對她而言卻應當毫不一樣。她也冇籌算我答覆,隻叫我自去睡。我後半夜睡著了,她卻給徹骨寫了一紙短簡。第二日一早,她就予了我這支木釵,要我在徹骨來的時候轉交他。她說,她想對徹骨說的,儘數都在這釵中了。”
“這個答覆實令我震驚。在此之前,我冇想過他是做甚麼的。實在這些事若細想當然不會毫無端倪――或許,我娘早就猜到了?又或許,隻是成心避不去想?對我來講,就是阿誰早晨,我第一次曉得他是個殺手,曉得這鎮子到底是個甚麼處所,曉得我們麵前的這小我,我視作師父的這小我――本來來自‘黑竹’――殺死我父親的阿誰‘黑竹’。”
沈鳳鳴接過來,將木釵也凝睇了半晌。“分開沈家時,甚麼都放棄了,唯有這支木釵,我娘不肯離身。這釵子若要說戴,粗陋得很,若要說內有乾坤,工藝又粗糙得很,隻不過是雲夢傳了數代之物,算有些意義,她不捨得丟。那段日子,她獨一的金飾隻要它了。”
夏琰與秋葵聽到此處,對視了眼,都冇有說話。
“是那對……”秋葵脫口而出。
“我娘沉默了好久,隻說了句,‘鳳鳴,我們母子兩個,每天都擦一個陌生人的牌位,卻冇有給你爹立一塊牌,是不是很奇特?’
“徹骨也不帶我走遠,大多也是天氣將黑,帶我在屋頂坐一坐,或是把四周幾個屋頂都走一遭,指導給我這是誰家,那是誰家。厥後他嫌我走得笨拙,便開端教我輕功。那以後,白日也能帶我出去了。
他不知又想到了甚麼,沉默怔忡數久,方醒過神來似地伸手再握酒杯,接著道:“我還記得,那天早晨我娘用他帶來的東西烙了幾個菜餅,他拿匕首給阿誰死去的‘兄弟’刻了塊靈牌,擺在那麵牆的處所。我留他吃餅,他也不吃,放下匕首,擺好靈牌,交代我們偶爾擦一擦,就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