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荒廟廢墟，世所多見，也並未幾這一座，何況近些年這厚土庵與荒廢也已所差無多。”淨慧說著一頓，“不曉得長所說的‘不情之請’是指……？”
“你們放心去就好了。”她俄然開口，“鹽官也未幾遠，冇兩日也便返來了。如果不先去拜祭過葉師伯，隻恐淨慧師伯、賀師伯此去洞庭也不會放心吧。”
“若我記得不錯，你們的師父彷彿都是客歲過世的？”
“你胡說些甚麼？”秋葵不快。
“稍待一下。”君黎忽道，“師太，我另有個不情之請。”
“道長請說。”淨慧客氣道。
“師父他……說來間隔臨安也並不遠的，沿著浙江往東不過二百裡。”
“我……我不是甚麼教主。”秋葵到底還是忍不住辯白了句。“當時滿是這沈鳳鳴一句打趣話——我此來隻是代表泠音一支，請師太莫要再這般稱呼我了！”
“我們歸去再說此事。”沈鳳鳴看了她一眼，“如此——便叫羽士他日待解纜時告訴師太和賀前輩一聲，我們本日也差未幾該告彆了。”
沈鳳鳴大是奇特地看著她——彷彿秋葵這一回竟與他同氣連聲，反令他一時驚詫得不知該如何接話。
“我感覺……？”沈鳳鳴猜疑，“我倒不感覺如何，就是奇特你一個羽士——你要這個尼庵——不感覺彆扭？”
“這個嘛……”沈鳳鳴才笑道，“冇事，她不喜好這稱呼，便由著她——歸正她做教主和我做教主，也冇甚麼不同。”
君黎行禮：“二位前輩言重了。若從闌珊而論，我本應稱二位師叔纔是，隻是師父多年來從未與我提及半句闌珊派，當然也從未傳授過半點闌珊之學，是以長輩不敢妄自攀附，隻敢說與雲夢有此一段淵源罷了。”一頓，又道，“若說有甚麼功績，這一遝手劄實在還是幸虧鳳鳴發明，如果要謝，也該是謝他。”
她心中忽動了一動，低下頭去。她感覺，她彷彿從淨慧那張衰老的麵上，和那手指的輕顫中，瞥見了五十年前的、年青時的她——阿誰將“大師哥”崇拜如神的女子。阿誰女子終究還是索然分開了闌珊，孤單地歸於了佛門——即便如此——即便如許沉默地疇昔了這麼久，總還是有那麼一個名字能等閒地證明那顆修禪已深、皈依無聲的心，仍然有一寸屬於這個塵凡。
“不錯，所謂‘大江入海之地，八月觀潮之時’……現在竟又到了大潮的時節了。”君黎歎道，“我跟從師父以後第一件能記下之事，便是他領著我在那叫鹽官的鎮子邊上看江潮；而他留與這人間、與我的最後一件影象，也是在那同一處江邊。我想他或許極愛那一到處所，縱是昇天以後也不肯分開，可我又怕潮汐漲落腐蝕軀骨，不敢將他葬於江岸沿濱，最後在鹽官鎮外選了一處風景和麗的山丘，因陣勢稍高，該不至於被大水所侵，他如果想，當還能遠瞭望得見江麵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