須知我在這個天下上安身的一大底子,便是天子的信賴。如果冇有這類信賴,或者這類信賴減弱到必然的程度,我的抱負抱負,如何能夠實現?
這話說得固然輕,我卻聽得分外的清楚,內心頓時一懍,曉得蔡京弦外有音。這歐陽修早已致仕,且命不久矣,這蔡京卻說他“滿腔報國之心”,那意義便是說冇有報國之門了,這一句話,自是有投石問路之意,暗裡便有針貶王安石之意,隻是不好明言。
不過那整整一天,固然表麵上若無其事,但是我的心卻早就飛得老遠老遠……
蔡京恭謹的謙身說道:“不敢,不知石相想要甚麼字?”
固然年青的趙頊還算是個明君,並不至於思疑到我的"虔誠",但是我也曉得,朋黨在中國當代的政治餬口中,一向是不能為天子所容的事物;而這也是最輕易被歪曲的罪名。
其四,經商投機,失大臣之體;
蔡京眼裡帶著幾分笑意的望著我,在中間悄悄的咳了一聲。
我曉得這蔡京定是應我當日之諾,幫我寫字來了,便承諾一聲,快步往客堂走去。方到門口,蔡京早已聞聲站立,向我見禮道:“石相……”
“噢?願聞元長高見。”我悄悄說道,一邊察看著蔡京,隻見他眼神中猶疑之色一閃而過,呈現的倒是賭徒常有的鎮靜的光芒,朗聲言道:“歐陽公骨傲寒霜,難容於當世,不免遭人潑汙,故有此《朋黨論》,述君子之朋與小人之朋之彆,兼有自辯之意。但是當今之世,君子不朋不常有,而小人之朋常有,設有小人之朋在朝,門生雖愚,亦知君子不得容於朝,不得不思做一酒徒矣。”
我心有所思,信口說道:“就煩請寫歐陽大人的《朋黨論》吧。”
我回了一禮,打起精力來,笑道:“元長不必多禮,本日你來,乃是我的客人,我正要向你求墨寶呢。”
我也未幾言語,隻悄悄的把奏章合上,還給天子。然後頓首說道:“陛下,微臣無投機圖私之心,此陛下所深知。然天下人自有天下人的群情,禦史有責膠葛百官,此亦微臣所深知,臣請封還統統封賜,以避賢者。”
我正入迷之際,蔡京早已寫完最後一句“能夠鑒矣”,我聽他投筆輕歎道:“歐陽公此篇弘論,泛古論今,壯心不已,滿腔報國之心。”
書僮伺侯著我下了車,剛進得大院,便有石福來報:“蔡京蔡大人來訪,在客堂裡候了好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