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來就要笑。冰綃幼時玩皮,我教她讀書作畫,她偷懶貪玩,待了查窗課時,她倉促將一幅墨跡未乾的塗滿黑墨的紙遞給我說,這便是她的窗課,是“黑夜裡的黑老鴰”,惱得人哭笑不得。
我忙擱下筆,叮嚀她:“出去!”
我心一驚,不知他此話是褒是貶,隻淡然一笑持續。
臉頰一陣赤紅,我手中的筆滯在半空,打量畫中的美人,那半掩的俊臉兒,驚羞的模樣,更有暴露的那香肩綽約,雲鬢毿毿,玉臂清輝寒……憑誰看去,都會橫生遐想,一顆心蠢蠢欲動。我的心噗噗亂跳,深深抿咬了櫻唇。
將那做就的畫吹乾,悄悄捲起,遞於她叮嚀:“去呈與老爺。”
可貴他說出幾句話,我隻盼速速的完成部下的畫作,但又怕手中的畫一旦作完,就再也冇法如此肆意無所顧忌地核閱他,貪婪地核閱他一分一寸。他被我看的難堪,避開我的目光去同六姨太說話,說些甚麼我也未曾留意聽,隻是他那雙眼瞼深鐫般的眸子,深深的,令我不由得想去多看他幾眼。想來好笑,來興州的路上,我同冰綃還曾猜想這周總督定是位未半入土的老頭子,誰想老天竟然送個漂亮魁偉的快意郎在我麵前。滿心的忐忑,化作溫情脈脈,不敢透露在眼裡,隻流瀉在筆端。
“為何要躲在樹後呢?”冰綃詰問,打量那墨色草率冇有層次的樹乾又問:“這樹如何的冇有樹杈樹葉呢?”
我因而哭笑不得,擱筆笑罵她不端莊:“常日在府裡催促你讀書識字,都不見得你用心。恰好是歪批歪用些詩詞典故,你倒是無所不能呢!”
下筆混亂,我滿頭滿眼都是他那深不成測的雙眸,唇角那抹邪魅的笑。我的夫婿,我今後的歸宿,那夜山野疾走被她扛去肩頭,我清楚感覺那肩膀平整寬廣,令民氣安望卻些驚駭。
我手捏螺子黛,細心打量他,卻含了幾分膽怯嬌羞。我從未如此直視一個男人,如此近的打量他的眉眼,口鼻,高高的額頭,線條清楚的臉部表麵,一眼看去,便是躍然紙上的一幅畫。
怕她生疑,我靈機一動說:“你便看不出?還是我的筆力不濟,這清楚是交叉的幾株合歡樹,這女子閃身樹後…..”
“冰綃~”我喚她近前。
她高興的笑,正要貧嘴,俄然目光落在我半毀的畫上,驚得“咦?”的一聲叫,我慌得要去諱飾,她卻問:“蜜斯,這畫,如何黑了這麼一片,這是甚麼畫?莫不又是‘黑夜裡的黑老鴰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