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醒了”——不,是重新活過來了。
死守,死守。
像是有一個骨節淩厲的手掌,握住了她的腦仁一樣,時而鬆時而緊,攥住不放。蕭妤瑥感覺頭痛欲裂,腦袋彷彿隨時會炸掉普通,四肢痠軟有力,轉動不得。
如何會轉動的了呢?被敵軍將領一支利箭穿心而過,從數十丈的城牆上跌落下來,生前的最後一眼,隻看到紅霞滿天,殘暴非常,彷彿受封鎮國女將軍的那一天。
你才丫頭,你百口都丫頭。
她看遍了人間百態,看遍了她想看的世事情遷,可卻唯獨久久不能得知,是誰,當年一箭將她從城樓射落下來。
“不熱啊...如何會昏倒不醒呢?”少年人的聲音溫如水聲。
認識中一片烏黑。
“妤溫。”
聽聞人死以後,會渡忘川,過何如橋,到孟婆麵前喝一碗湯,忘記前塵舊事,再入循環。
丫頭?誰這麼大膽,膽敢叫她丫頭?
撇開這些不說,做一支靈魂,飄零的十三年間,幸虧還能看到,蕭家的後輩被新帝的三顧茅廬所感化,重新退隱,為新的王朝大破匈奴,保衛邊陲。
“你是那裡的人?既然醒了,就從速起來吧,一會入夜了,找不到家人如何辦?這裡不比都城……”喋喋不休起來,一說話,暴露一排整齊的小白牙。
她能有甚麼體例?
不,不會是李鋒,她做了十三年的孤魂野鬼,大梁的末代帝王李鋒,在都城失守以後就自刎於廣明殿裡的赤金寶座上,皇後刺死太子而後自刎就義,後妃含淚飲鴆,以死明誌,以求守住皇室莊嚴。可作為一隻靈魂的她,卻隻能滿目悲愴地看著大梁國破,叛軍肆無顧忌地攻進了昔日繁華熱烈的皇宮,毫無抵當力的皇宮,昔日防備森嚴的皇家宮室,在城破的時候,卻如同人儘可夫的歌女普通,大家皆可隨便淩辱。
可她已經死了十三年了,靈魂在人間飄搖十三年,若說循環,如何會這麼久?
她伸脫手掌搭在眼睛上,看著傾瀉而下的天光,如同少年人的目光普通,敞亮,溫熱,又灼灼刺目。
鎮國女將,哈,鎮國女將。
莫非是她生前殺伐太多,罪孽深重,以是不得入循環?
難不成這潺潺靈動的水聲,是忘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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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以身就義的那一年,尚是幼齡的小侄女,長到豆蔻韶華時,乃至被新帝賜婚,嫁給了皇長孫,做了太孫妃,朝野震驚。
“我想了一輩子,想以我之姓,冠你之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