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令尊與先師都是忠誠的脾氣中人,本就惺惺相惜,不過是造化弄人。”漁舟溫聲道,“兩位長輩情分匪淺,你我也不必相互客氣。您若不嫌棄的話,我們就兄妹相稱吧。”
花廳中坐著一名而立之年的儒士,端倪明朗,眸光通俗,白袍半舊不新,但是洗得極其潔淨,舉手投足間並無貧苦人家的拘束。
“據悉先生在瓊林書院開堂講學,也是為國儘忠,自古忠孝兩難全,先生不必哀痛。先師生性豁達,不拘俗禮,常言‘埋骨何必桑梓地,人生無處不青山’,定然也是不肯見到先生如此難過。”漁舟安慰道,“何況半月潭山明水秀,先師生前極其喜好,也是個平靜的好處所。”
“如此說來,倒是鴻宇著相了,都城困囿了先父大半生,他白叟家分開了也好。”公孫鴻宇感喟道,“先父能與父親冰釋前嫌,也是多虧了先生在此中勸說,鴻宇真不知該如何感激您纔好。”
鐘離抱樸眉間微蹙,糾結了一會兒低聲說道:“天然是實話,不過,你能不能給小叔叔留點兒麵子,就那麼一點兒……”
他拜彆後,漁舟派人往天下樓走了一遭,心安理得地放了宣竹的鴿子。
漁舟換了一身常服,懷著驚奇的表情去了花廳,她纔回京不久,熟諳的人屈指可數,實在是想不出來者是誰。
漁舟眨了眨眼睛,驅除了睡意,打量著院子裡平空冒出的“不速之客”――一個約莫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人,龍眉鳳目,金相玉質,長鬚及胸,非常超脫。可這份超脫也不過保持了一會兒,因為他正在作畫,髯毛上蘸上了墨汁也涓滴未發覺,他腦袋往哪邊轉,髯毛就往那邊劃,胸前的衣衿染成了黑壓壓的一片,可惜了那上好的杭綢被塗得臉孔全非。蘸墨揮毫的男人時而點頭,時而皺眉,時而淺笑,乃至會如同猴子普通抓耳撓腮,風趣得緊。
看著他孩子氣的麵龐,漁舟“噗嗤”一聲笑了,指著畫說道:“已是不錯了,起碼功底比我深。不過有些許瑕疵,那就是匠氣太重了一點兒。先容我問一問,您是不是常常畫仕女圖?”
“鄙人公孫鴻宇,原名西門鴻宇。”那位儒士衝漁舟淺笑道。
公孫鴻宇立即歡暢地答允了下來,並約好了次日上門看診的時候。
按理說,漁舟母親與鐘若瑜母親是姐妹,鐘離抱樸與太傅府這親拐得有點遠,不過太傅大人不是那種文人相輕之人,對心機純真、質而不俚的鐘離抱樸多有賞識,因此鐘離抱樸成了太傅府的常客。蒹葭苑是漁舟的閨閣,他能如此大搖大擺地出去,可見這常客有多常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