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老了,就好胡思亂想,秦媽媽兀自晃了晃頭,笑著轉過身取出笸籮裡的針線,湊著如豆燭火,眯縫著眼,舌頭濡了線頭,詳確而艱钜地做起女紅來。
精力頭聚到了針尖上,有些藐小的響動不免就忽視了。
男人目光落到女娃娃臉上,含笑著,問,“你可知它去了那裡?”
“是”
“滾……快滾蛋!”,尤良四肢被肉眼不成見的神力死死扣住,轉動不得,隻得冒死喊叫,費儘了力量,卻隻收回微小的氣聲,急得她青筋暴突,頭昏腦漲,“賤種,死不足辜!彆來纏我!”
扶柳揚花,賽金三月。
“你呀――好不知羞,”笑罵一句,男人取過鐵玉牌,打量一番,歎惋一聲,“確是個寶貝,我倒是個短折鬼,可惜啊可惜,爹爹送你的生辰禮――末端成了旁人的掌中物,無緣啊無緣。”
狄應搓了搓臉,復甦幾分,打著長長的哈欠,挪移了雙腿,“也好,我先躺會兒,夫人醒來喚我。”
秦媽媽看他困極之下仍提了幾分謹慎,夙來鼾聲如雷,現在卻消無聲氣,任誰見了都不免感念於二人伉儷情深,這幾日被焦灼在嘴皮子上燒了幾個水泡的秦媽媽此時望了狄應,又看了看尤良,無聲笑了。
“爹爹壞,不取信,吞了水兒的生辰禮――”,女娃娃說著說著,便大聲尖叫了起來,身子深深埋進了男人的肚腹,柔嫩的指尖長出了利爪,挑破了錦緞綢衣,狠狠刺入了男人的皮肉,甜腥味殘虐在富麗似宮殿的屋室內,無孔不入。
錦被下,尤良十指成抓撓之勢,如鷹隼撕扯碎肉,使力絞弄著被麵,安靜的麪皮下有條肌悄悄抽動,牽拉了嘴角張張合合,似在暴虐謾罵,又似嘀嘀咕咕默唸著甚麼。
“它在爹爹手裡啊。”,女娃娃童音動聽。
壓枝睡在外間,聞聲跑出去,取帕子浸了水,幫她擦去了額頭的汗濕,“夫人再歇會兒吧,夜未三鼓,天氣尚早呢。”
尤良冇來得及歇口氣,正迷惑間,突然聽到一道聲音,低頭看去,比如天降驚雷,恨不能昏死疇昔。
秦媽媽頂著烏青的眼圈,命幾名丫環合力搬來了一張軟塌,置弄溫馨後,守在床邊的狄應勸道,“老爺,軟塌粗陋,您臨時躺著歇會,莫誤了早朝,夫人便讓奴婢盯著。”
女娃娃樂得直鼓掌掌,手心拍得血紅,“嫁奩,嫁奩,少年郎,水兒要嫁少年郎。”
尤良防備不及,又被扣住了手腳,隻得眼睜睜看著男童不見了腦袋,縮入了肩膀,兩腿間隻剩半截身子,終究,連兩隻冰冷的小腳都冇了蹤跡,接著,翻天覆地一陣肚痛,痛得渾身抽搐,卻哭喊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