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傘將他半個身子隱去,隻是憑著殘存的影象,那些抹不去的骨肉相親,他曉得是他。
修緣抬起手,它竟如隻乖順的貓,跪下四肢坐在地上,腦袋垂得低低的,好讓修緣能摸著它。
有人上前,帶藍衣人走過蜿蜒盤曲的迴廊,先進屋洗淨雙手,待一身灰塵褪去,才重又領著他沿小湖邊疾行:
那帶路人在一處小樓前停下來,枯萎的梧桐葉落下來,覆在藍衣人腳上,他俯身撿起,細細去看上麵的清楚的紋路和頭緒,就如他本身,半生盤曲,分岔不竭,跌跌撞撞卻又回到主線上,沿著它走下去;想到這裡,不由心中嘲笑,合歡花下死,梧桐葉上生。
目光所及,並冇有人,隻要一道簾幕,鋪天蓋地重重垂下來,擋住了他的視野。
“不過無妨,冥王的主子提早出關,已經到了浮圖山,隻等我們彙合,一道攻上去。”他說話同疇前不一樣了,這番話放在半年前,修緣幾近能設想到他的語氣,勢在必得,勝券在握。
“首級,這邊走。”
天一教公然個個妙手,能人輩出,這帶頭的小哥,他從未見過,但輕功了得,行動生風,隻見前頭人影堆疊,很快便冇了蹤跡。若非他當日大難不死,人緣際會,功力大有長進,恐怕早已被識穿。
“主上……”
不過半年,他又返來了。
他又耐煩等了好久,這時候感覺本身並不像人,隻像個遊魂,在塵凡裡閒逛,看彆人的喜樂。
他抬腳跨過門檻,半個身子隱在門內,情感似身形忽明忽暗,胸膛裡有一股鬱結之氣,循環來去,重新到腳,從腳到頭,流過他身上每一處,似走火入魔,似病入膏肓。
夜風呼號,天陰霾得像哭過普通,青年站在逼仄潮濕的冷巷子裡等人。他看到一個穿戴正紅色滾金邊長袍的男人,意氣風發行動生風地走過巷口,身後有人給他撐著傘。
“路上碰到望川宮的人,跟了一段時候才折返來。”
夜色微涼,樹影婆娑,風吹得落葉連番捲起,流連在眉清目秀的青年腳下。他一雙布鞋踏遍山川無數,鞋底是淤泥,感染灰塵,鞋頭露了趾,路走久了,連血跡都乾枯。明顯是不修麵貌的模樣,但高低打量一番,再與他對視一二,那雙敞亮澄徹的眼,足以把人的靈魂也吸走。
脆弱表情轉眼即逝,因為這世上再無人可仰仗依托。
正凝神細想,肩後被人一個手刀,他在暈厥之前,才覺可駭:有人竟能靠近他擺佈,他卻毫無知覺,這是多麼內力!他想轉頭一探究竟,這小我引出了他的獵奇心,但他來不及轉頭,已經閉上眼,完整落空了知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