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六女人你看看,這些用不消得著?”
文嘉說罷,又從隨身的青緞荷包裡,拿出一張退色的寶瑞齋當票,邊角被鼠蟻齧得殘破,平樂的私印倒是無缺。
“崇昭十一年初冬,工部員外郎孫達籌辦公主府補葺,虛報款項兩萬兩,紅利入平樂公主私庫。幫手采購物料,獲酬二百兩。輸。”
“不至於要生要死的。你要記得,你與平樂一樣,是鳳子龍孫,是大梁公主……起碼,在皇家玉牒上,你與平樂冇有分歧。”
“範秉乾這麼多缺德事,死在平樂手上,也不冤。”
文嘉微微抿唇,暴露一絲暗澹的笑容。
薛綏安靜地立在朱雀街瑞祥閣二樓的支窗後,指尖在窗欞來回撥動,似在壓抑內心的波瀾。
“平樂公主貪贓枉法,草菅性命,我要懇請陛下徹查洛河決堤案,嚴懲奸佞,昭雪沉冤!”
薛綏眼波掠過她蔥白的指尖,望向窗外升起的豔陽。
“隻可惜,他冇多大本領,平樂也不會委他重擔,都是些倒賣禁物的小事……”
文嘉眼神晶亮,脊梁挺得筆挺。
“您先把鼓槌放下,有甚麼事,我們好籌議……”
範秉的筆跡如蜈蚣匍匐。
水滴順著木案的紋路漸漸蜿蜒,恍若血淚……
鼓槌砸落,大鼓轟然敲響,幾隻居住簷下的鳥兒錯愕展翅——
登聞鼓位於承天門外的西廊,是一座三人高的大鼓,朱漆班駁的鼓麵透著光陰的陳跡。
百姓指指導點,群情不休。
“範秉平淡無能,心眼子卻多,這些年替平樂做經紀,大略也體味她的為人,這才暗中留下證物,怕被人發明,是以藏得極其隱蔽……”
“此事——需借東風。”
她深深哈腰。
窗外透進的熹微晨光,映著她烏黑的雙眼如同深潭。
五更天的薄霧還未散儘,文嘉公主孝衣披髮,高舉血書立在承天門外,赤足踏過青磚,每一步都走得果斷且沉重,驚恰當值的羽林衛連退三尺。
“此舉恐犯天家忌諱,有些冒險。”
“這不是剛死了駙馬的文嘉公主……”
薛綏看向那些證物。
接著,人群裡有百姓跟著高呼。
趙汝成盜汗滲入後襟,頭皮發麻。
鼓麵震顫,揚起細塵。
荏弱女子,掄起鼓槌敲出了將軍戰陣的氣勢。
李扶音側身避開,不為所動,雙臂持續揮動。
文嘉麵色慘白,大聲陳述。
“公主,有甚麼事咱能不能暗裡裡說?實在不可,公主也可在禦前陳情,何必、何必這麼大張旗鼓,鬨得世人皆知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