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榜眼,一個閒職,齊允壽算是給老父做了交代,今後魚兒歸水,隻鑽書堆,再未曾活著上露麵。曾經是凡事倚著老父,隻要有書,萬事足以;老父走後,有老母親掌家坐鎮,並有二弟幫持,遂齊允壽從未曾當真為著甚麼事煩惱,做過甚麼主。誰曾想,二弟罹患惡疾先走一步,三弟遠在他鄉,現在老母親又病危在床,真真是一樁接著一樁。
這一來大老爺齊允壽慌了神,老母親常日裡雖說看著還結實,實則內裡藏著舊疾,眼看人乾黃枯瘦,統統的病症都發了出來又都不瞭然,熬了兩日,請遍金陵名醫都是點頭,不敢下藥,口中亦不過是些安撫之言。齊允壽再不敢擔著,派人連夜快馬往京師齊允年處報病危,囑他速速歸鄉侍母。
白叟這一病,閔夫人自是不想白叟產業真有個好歹,畢竟這些年齊二老爺於她雖不冷不熱,婆婆倒是待她不薄,隻是守在病榻旁,白叟也一時半刻地不睜眼,不免有本身的心機。揣摩著如果老太太真疇昔了,這府裡一孝三年,天睿的婚事該是又拖下了,寧家那女孩兒怕是也擔擱得年齡大了,倚著這個,托人說些好話不知能夠就勢將婚退了?到時候便是一個府裡住著,東西兩院畢竟各房是各房,大老爺大太太又如何能能人所難?這比進門再休了她便宜很多,這麼想著,竟是歎老天公然自有安排,不至薄待她如此。
現在的齊府是在老宅之上擴建,為的便是宗子、次子都能隨在身邊。豈料嫡親共聚不過一年半載,老太爺便放手而去,一大師子自此便供著老太太活,一則自是為孝道,二則白叟家在,底下的兒孫們都似有個主心骨,況老太太跟著老太爺在京裡為官幾十年,見很多,聽很多,於那各府場麵上的行事和暗中樞紐頗在行道,便是向來行素安閒的齊二老爺齊允康亦常在跟前兒討主張,不全為著哄白叟說話,亦為本身這一介小官做得安然。隻是在攆齊天睿事上,二老爺主張極正,掐在老太太往廟裡上香尋了個由頭“勃然怒起”,不待下人趕往廟裡去回稟,已然將兒子掃地出門。遂背裡也有人說,齊二老爺早算計好了,生米煮成熟飯,回過甚即便是本身捱了家法也徒然,且那睿小爺倔得很,老太太派人去死拖硬拽也是叫不動,亦道是:父子不親便是仇,這一盤棋纔算下完了。
這一回出事的恰是這位老太太。老太□□籍山東,又多少年陪著老太爺在京中仕進,一身的北方風俗,便是歸鄉多年亦未曾改。這一入冬以後連了幾天陰雨,江南的濕冷最不耐,白叟家又偏是個愛談笑熱烈的,前幾日收到小兒子齊允年的家書,說是不日要放外任到西北,恐西北風沙苦烈,故想送膝下兩個女兒來金陵陪奉老祖母。老太太過是歡樂,立即將兩個兒媳找了來親啊近的叮囑了一番,又叮嚀將本身住的福鶴堂背麵的一座小畫樓騰出來給兩個孫女兒住。一折騰就是大半日,起了宴又吃了酒,一躺下便鬨了病,上吐下瀉一整宿。幾副湯藥下去竟是不見轉機,莫說好轉連腹瀉都止不住。古稀之年本就身骨虛寒那裡經得住如此瀉火,不幾日的工夫,便是一點力量都不剩,脫冇了型。